其實艾格妮絲知道,在姐姐愛麗絲出嫁的時候,因為不滿姐姐居然選擇了一個老波拿巴分子的兒子,父親勃然大怒,一度甚至考慮拒付嫁妝隻是考慮到特雷維爾侯爵畢竟也是名門之後,傳出去會鬨得太丟人,所以他勉強還是付了一半嫁妝,好在特雷維爾侯爵父子兩個都不是愛財如命的混賬,所以也沒有因此而虐待姐姐,隻是兩家之間的積怨又多了幾分,毫無親家之間的感情。
為了這件事,艾格妮絲在心裡曾經埋怨過父親,而如今看到父親居然會對自己道歉,她心裡的芥蒂頓時消弭了大半。
“爸爸,這都是我個人的想法,您又何必道歉呢?那些王孫公子的作派我又不是沒見過,照我看一個個都不成模樣,要說花天酒地他們是個個在行,可是想要讓他們建功立業,我看是毫無希望就是這種人,我居然還要帶著一大筆錢去乞求成為他的妻子,那豈不是荒唐透頂?呸,碰到我的手一下我都覺得是一種侮辱!如果誰隻是為了嫁妝娶我,我非但不會感到榮幸,隻會唾棄這種混賬有眼無珠呢!”艾格妮絲握住了父親的手,然後溫柔地安慰了他,“我們家的資產不容有失,您要儘力去維護,我自然也責無旁貸,不過您千萬不要想著這是我的嫁妝,儘管按照我們家的需要使用就行了。”
艾格妮絲的話發自至誠,公爵聽了自然十分感動。
隻是他心裡卻大大不以為然,畢竟這是千百年來的曆史習俗,他的祖祖輩輩都是這樣過來的換句話說,他的每代祖先也都拿過曆代母係祖先的嫁妝,艾格妮絲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孤身一人,又如何能跟社會風俗對抗?
不說社會的觀感,就連他自己,也無法接受女兒嫁給平民,那隻會有辱門楣。
公爵這時候已經十分精明地忘記了自己二十年的流亡史,那時候他拚命工作,隻想著怎樣養活家裡人,又哪有什麼空閒去想什麼“門第”?隻怕想讓女兒嫁給富商都不得其門而入。
人性就是如此,失去之後不得不麵對現實,但是一旦又失而複得,那反而會倍加珍惜這種來之不易的社會地位,就再也舍不得放棄了。
那對在那不勒斯自食其力的管賬師傅和裁縫夫人,如今又已經是最傳統最保守的貴族了。
一定要保持家族的社會地位不再下墜,讓子孫不再承受那種顛沛流離之苦,為此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而愛麗絲,和艾格妮絲,縱使是他的愛女,縱使被他傾注過無數的心血和期望,但也屬於“代價”之列,因為最終承襲他的頭銜、他的血統的,終究還是他的直係子孫們。
隻是,這種取舍,如今在公爵心中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嚴酷的現實還沒有逼迫他直麵內心的拷問和抉擇。
就這樣,父女之間的交流,既充滿了感情,又宛如雞同鴨講,最後在淚水當中結束。
公爵已經被唐格拉爾銀行突然陷入經營困境這個消息逼得焦頭爛額,他再也顧不上兩個女兒的行動,所以痛快地允許了艾格妮絲外出的請求,隻是叮囑她這一次千萬不要再鬨出亂子。
對於愛麗絲,他已經放棄了,根本不聞不問,不過艾格妮絲的提醒,倒是讓他生出了彆樣的心思如果波拿巴家族得勢的話,愛麗絲也許確實能夠成為自家維持家門的一個護身符。
雖說現在波拿巴家族複辟看上去還是難以想象的事情,但是在如此多事之秋,多給自家留一條路又有什麼錯呢?
他甚至還希望愛麗絲和萊希施泰特公爵有什麼親密的關係,以此來讓這條路更加堅實可靠反正這個女兒他已經放棄了,身上再多一點汙泥他也無所謂了。
所以,他寧可明智地選擇不聞不問。
而在艾格妮絲這邊,她同樣是滿腹心事。
自家現在陷入了危機,她雖然空有武力卻完全幫不上忙,這種感覺讓她憋悶至極。
但是,以她的性格,她自然也不願意就這樣袖手旁觀乾看著。
她仔細回想著自己所知道的有關於唐格拉爾的一切信息,拚命想要找出能夠幫助到爸爸的東西。
而她所能夠想到的唯一一點就是那位基督山伯爵先生。
當初,就是她帶著伯爵一起去麵見了唐格拉爾,而她也能夠明顯感受到,伯爵對唐格拉爾有著極為深刻的恨意。
如果世上有什麼人希望唐格拉爾銀行破產倒閉,傾家蕩產,那麼基督山伯爵絕對是其中之一。
所以伯爵究竟有沒有參與其中呢?她突然產生了懷疑。
作為波拿巴家族的代理人,他絕對是有能量去報複唐格拉爾的。
艾格妮絲也知道,這種懷疑毫無根據,甚至有些惡意揣測,可是猶如溺水之人想要抓上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這已經是她在自己狹窄的社會經曆當中,所能夠找到的最有價值的信息了。
不管怎樣,至少要試上一試,哪怕讓伯爵先生想想有什麼辦法也好
最終,她做出了決定,然後前去拜訪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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