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代歐洲的曆史上,奧地利帝國就是下場最慘的一個,彆的國家雖然也有戰敗的恥辱,也在各種大戰當中傷亡慘重,但至少基本盤還保住了,隻有奧地利帝國屍骨無存,它先是因為戰敗而不得不和匈牙利人妥協,把自己變成奧匈帝國,而後連這個國體都沒保住,被大卸八塊不得超生,哈布斯堡家族也徹底成為了流浪皇室,隻能在流亡當中悵然追憶往昔的輝煌。
而這一切“厄運”,波拿巴家族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拿破侖皇帝自然不必說,他多次打得奧地利割地賠款損失慘重;而拿破侖三世在上台之後,在1859年他和撒丁王國一起對奧地利開戰,也開啟了帝國滅亡的第一槍。
麵對自己的國內外壓力,拿破侖三世選擇了最“容易”的道路,主動站在了撒丁王國一邊,通過法奧戰爭讓奧地利吞下了戰敗的苦果,並且丟失了它最富庶的倫巴底。
可以說,波拿巴家族就是哈布斯堡帝國的命中魔星。
然而,在這場戰爭當中,拿破侖三世皇帝除了獲得“勝利”的虛名之外,幾乎沒有得到任何東西,相反他大大削弱了奧地利,讓它在1866年的普奧戰爭當中更加虛弱無力,隻能迅速脆敗。進而讓他不得不自己麵對普魯士的兵鋒,最終葬送了自己的帝國。
毫無疑問,現在這條世界線上,艾格隆完全也可以去扮演拿破侖三世的角色,隻要他願意,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實力去打壓奧地利,讓奧地利最終和原來的曆史一樣走上覆滅的道路,如果願意付出足夠代價的話,他甚至可以親眼見證哈布斯堡帝國的徹底消亡。
可是,這值得嗎?這不值得。
這並不是因為他和哈布斯堡家族有親緣關係,雖然他母親他妻子都是哈布斯堡公主,可是“親緣關係”在他眼裡絕沒有權力重要,誠如塔列朗親王所言,自古以來的聯姻也沒有妨礙各國君主們互相攻伐。
關鍵就是,從利益上,這不值得,甚至大大有害。
哈布斯堡帝國在現在,到底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一個多民族、必須時時刻刻麵對各族分裂勢力壓力的衰弱帝國;意味著一個四分五裂的意大利;意味著一個天主教和新教諸侯互不統合、離心離德的德意誌;意味著一個阻擋在俄羅斯帝國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
這究竟有什麼不好呢?
對艾格隆來說,這簡直太好了。
這樣一個好東西,幾乎完美契合他的需求,他不光不希望把它撕碎,反倒希望讓它留下來,活得越久越好。
不是因為什麼親戚關係,而是徹底實際的利害考慮,讓他希望這個帝國存活下來。
同時,艾格隆從小就在奧地利的宮廷當中長大,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外祖父以及梅特涅的性格。
他們都是朝三暮四、心性涼薄之輩,跟他們講什麼感情簡直是笑話,他們隻認準實力。
但正因為如此,這種人反而容易交朋友,因為他們幾乎從不感情用事,隻憑借利益來決定立場。
所以,艾格隆非常讚同塔列朗親王“為了和梅特涅當朋友,首先要掐梅特涅的脖子”的論斷。
“親王殿下,您說得非常對……我深感讚同。”在思考片刻之後,艾格隆點了點頭,認可了自己首相大人的意見。“那麼,我同意您和即將繼承王位的阿爾貝托親王保持密切聯係——並且,我同意在一定範圍內,我們和撒丁王國保持友好往來,甚至援助。但是,這一切的底線,都建立在我們絕不與奧地利兵戎相見上麵,我相信,您是世界上最適合玩這種遊戲的人選……所以我就委托您來主導此事了。”
“平常您習慣自行其是,一有棘手的事情您就想到我了,親愛的陛下。”塔列朗親王既有調侃,又略帶些哀怨地說。
“作為首相,您的本職不就是替我排憂解難嗎?”艾格隆笑著反問,“在我的容忍之下,您擁有了如此大的權力,您當然應該為我把事情辦好。”
“話是這麼說……但您也不能夠把事情都甩出去啊,彆忘了,您是波拿巴皇帝,而我隻是您的臣仆,彆人要見的是您,也不是我——”塔列朗親王攤了攤手。
兩個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塔列朗親王的能力,是世人皆知的;但塔列朗親王的“臭名昭著”也是世人皆知的,這就意味著他不可能以自己的名義來施展權力,他必須要倚靠在某個“大義名分”之下,然後再以此來為自己的權威背書。他就是這樣一顆寄生藤,永遠置身事中,卻又永遠不被清算。
國王,督政府,皇帝……他換了好多個主人,但這根本不重要,隻要大權在手,他也不介意為任何一個政府服務——當然,這個政府也必須足夠明智,不能違背國家利益行事,否則他也會毫不留情地將它拋棄。
對於此刻,艾格隆就是他人生中最後一個“寄主”了,他也希望,在自己生命最後的餘暉當中,以帝皇的名義,伸張他個人最後的抱負。
“陛下,我觀察您已經很久了,您雖然年輕、而且驕傲,但是您不會被情緒所左右,更加不會對過去的私怨耿耿於懷,以至於影響自己的判斷。這是一項非常優秀的特質,我但願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您也可以一直保持下去,那樣的話,這個可憐的國家就可以有好幾十年太平日子可過了!”相視一笑之後,塔列朗親王又對艾格隆半是恭維半是告誡地說。
接著,他似乎不堪疲憊,輕輕地打了一個哈欠,然後欠身向艾格隆告退,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離開了艾格隆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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