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至此便沒再踏足陶誌的房間。
一直到保姆沒有關好門,兩歲的弟弟好奇的進了這所房間,踉踉蹌蹌的邁著小短腿走向輪椅上的陶誌。
陶誌聽到聲響,停下來口述小說,將手機放在桌子上。
陶誌揉著弟弟毛茸茸的小腦袋,聽著他嘟囔著去口齒不清的回應自己的問題,心中久違的升起暖意,有了愉悅的心情。
阿姨衝了上來,倉惶的將弟弟抱進懷裡。
她說。
“他是你的弟弟,你要對他做什麼?”
對啊,他是我的弟弟,而我隻是一個不能自理的殘廢,你以為我會對他做什麼?
阿姨的防備和驚懼讓陶誌心中發寒,似有重物不斷下墜,然後砸在胸腔中最柔軟的角落。
明明已經將這處角落藏在最深處,卻還是在此刻被三言兩語砸的鮮血淋漓。
她不過是合理的質疑人性,不過是本能的在保護自己的孩子,不過是將本就被標榜異類的自己又往後推了一寸的距離。
自己在傷心什麼啊?
自己有什麼資格傷心。
事到如今,自己還在可笑的對親情期待著什麼嗎?
阿姨被陶誌刻薄的言語推出了房間,等到關門聲響起,房間恢複了一貫的死寂。
陶誌拿起了手機,喊出語音助手讀小說評論。
“姐妹們,我先退了,這本小說真的是太無腦了,又俗套又狗血,毫無營養,我反正是看不下去了。”
“啥啊,主角能不能成熟點啊,從頭到尾一點都沒有成長的感覺,天天各種作妖,又弱智又矯情,看的我好煩啊,然後啥事都要他哥擦屁股,真的很降智欸。”
“隻有我想吐槽這個主角名字嗎?陶誌,我腳踩字典隨便一頁都能踩出比這好的名字。誰家主角名字叫這麼敷衍而且炮灰的名字啊。”
“作者文筆小白,劇情沒看到什麼閃光點,邏輯上也有很多問題,而且主角人設巨油膩,真的很倒胃口。”
“不是,這個陶誌他憑什麼啊?他自己有任何值得完美的許言澤去愛的地方嗎?沒了陶家少爺這麼一個身份,他啥也不是吧,一點都不像一個主角。”
“感覺就陶誌這種人設安排成一個人渣炮灰還差不多,就是仗著有錢肆意妄為最後被主角打臉虐渣的那種炮灰。”
“這種小說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滿足一個窮困潦倒的作者對金錢財富無力的幻想和奢望嗎?”
“霸道總裁受傷了居然用紅花油和雲南白藥,開支票居然才敢寫五萬金額,作者是多沒見識啊?”
“作者要不你還是回工地搬磚吧,你怕是不適合寫小說,你的文字讓我生理不適。”
“我感覺那個配角龔城更加符合正常的主角人設,在逆境之中掙紮和生長,憑借自己的努力讓自己越來越優秀,這種正麵人物才適合當主角也更加值得被愛,要不作者考慮換主角呢?”
“陶誌配不上他擁有的幸福,也沒有資格當主角。”
房間內突兀的響起笑聲,陶誌整個人笑的顫抖不休,浮誇的仰著頭張嘴去笑,卻有眼淚順著下頜滴落在手機屏幕上,語音助手機械而冰冷的聲音還在繼續一字一句的評論播報。
待到陶誌臉上的笑容最終垮了下來,陶誌握緊了拳頭,低著頭咬唇去忍住嗚咽聲,卻還是有哭泣聲自唇齒間傾瀉。
對啊,自己早該清楚自己有什麼資格為主角賦予“陶誌”這麼一個庸俗不堪的名字。
無論是現實還是臆想的小說裡,自己這種人都沒有資格去成為閃閃發光的所謂的主角。
隻能永遠去充當那個害人害己,惹人嫌惡的異類,在角落裡像一個過街老鼠一樣窺探和嫉妒著他人的幸福。
“語音助手。”陶誌哽咽著喊道。
“我在,請問主人需要什麼服務?”語音助手問道。
“打開編輯頁麵。”陶誌回道。
“已為主人打開編輯頁麵,請主人闡述需要編輯的內容。”語音助手說道。
陶誌無力的口述著修改的內容,等到口述結束,語音助手校驗過後便發布到網上。
隨著年歲的增長,陶誌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再繼續下去的話,自己會成為一個毫無尊嚴的軀殼,隻能躺在床上任由擺布,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不如由自己親自來選擇結束一切痛苦的節點。
那天,素白的槐花鋪就於窗台,清香隨風流轉進來。
保姆端著餐食進房間,今天的午餐似乎是烙餅,陶誌夾起烙餅咬了一口,神色有些發怔。
“槐花烙餅?”陶誌問道。
“對。”
“夫人聽先生說您以前很喜歡吃這烙餅,專門找了您老家那邊的廚師來家裡。”保姆說道。
陶誌沒作言語,隻垂眸將這有些焦了發苦的烙餅放進口中。
保姆見陶誌繼續吃,視線落去門口探頭探腦滿眼期待的阿姨身上,阿姨此時笑容不掩,伸手指示保姆趕緊繼續說。
“大少爺,這段時間正是開槐花的季節,聽說道緣寺的槐花開的特彆好,而且道緣寺可靈了,百求百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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