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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訪亓家大院,已是第二日子時。儘管山海交代讓大家低調行事,仍有一大幫下人在角落裡候著。管家說老爺派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以防不測,其餘的,都是來看熱鬨的,亓管事轟了半天才遣散了他們。
阿鸞在正房給夫人把脈,亓管事愣愣地跟在凜道長後麵。他看不懂山海手中的羅經,隻是捧著蠟燭滿屋子轉悠。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被拉得很長。
屋裡很安靜,羅經一直沒什麼反應。空氣冷冰冰的,時而有寒氣掠過皮膚,像細碎的刀子劃過去,冰得生疼。都快要入夏的時節,不應當這樣冷得人手腳發麻。可門窗閉的好好的,山海篤定屋裡有不該有的東西。
“每天晚上都能見到嗎?”
“我見過一兩次倒座房的下人們倒是說自己經常見到,也不知是真的假的,他們若是闖了禍,或是想偷懶,沒少拿影子說事兒”
“老爺和夫人見過嗎?”
“老爺開始不信,自己在後院親眼瞧見一次,嚇壞了。夫人常年臥床,常說些夢話,誰也說不清是真是假。”
“什麼夢話?”
山海剛問出口,阿鸞背著藥箱噔噔噔地從從走廊儘頭跑過來。她扯著他的衣角,示意他低下頭。山海彎腰側耳,聽著小徒弟抬著袖子小聲地說了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有些許雜音打破了沉寂的夜。
像是小孩兒玩的琉璃珠,在木地板上蹦來蹦去。這聲音出現的時候,三個人都閉上了口。山海望著手中的羅經,指針微微顫動著,卻沒有明晰地指出什麼。
聲音持續了好一會,亓管事本想說話,山海豎起指示意他噤聲。他左手持羅經,右手取出八荒鏡左右調著角度,在走廊內徘徊著尋找聲源。但聲音隻持續了一會,就消失不見了。
“您剛想說些什麼?”
“哎,有家丁巡夜的時候,經常從這兒聽到些動靜說是像小孩在玩珠子。我今天啊,也是頭一回聽見”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有點兒慌,但在那個麵無懼色的丫頭麵前,他又不好意思擺明了說自己怕。再怎麼說,凜道長的徒弟,還是見過些世麵的。她走哪兒都這樣,如一灘死水板著個臉,顯得麵冷,山海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裡是東廂房的位置,按理住著亓家長子。可老爺夫人膝下無子,這兒便理應空著,隻是前些日子住了那個已經走了的少爺。山海以為阿鸞是不怕的,但他瞅見她攥緊了腰間的桃木劍柄。
方才,她告訴他,亓夫人屋裡有不自然的味道。她取了些香爐裡的粉末,斷言香灰裡準有麝香。
就著燭光,他見阿鸞的嘴角還有一抹灰——這結論鐵定又是她塞嘴裡嘗出來的。這丫頭真是的,什麼玩意都敢往嘴裡送,麝香,那可是
可是避子藥啊。
凜山海感到後背一陣陰風,讓人頭皮發麻。
不是鬼怪作祟,而是直從心底竄出的寒意。
麝香。
亓家無子。
午夜嬰孩的啼哭。
傻子都知道這是個什麼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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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醜時了,山海請亓管事先把他們帶到客房歇息一下。管事說有什麼問題直接招呼,他馬上過來。凜山海連連點頭,麻溜把他打發走。合上門前,山海還探頭探腦看看左右。確定沒有人後,他小心地閉上門,又打開窗戶四下掃視,再緊緊關上,生怕留有一絲縫隙。
“乾嘛呀,真怕惡鬼進來,貼幾張符就好了。”
山海忙拉著阿鸞坐下來,衝著食指發出狠狠地噓聲。
“鬼不可怕,人才可怕。鬼都是給人害死的。”
“山海你是說?”
完了,阿鸞就是那個傻子。
“算了,我跟你說不清楚”
“不是呀,我當然懂了,當我在藥房裡都是白學的?隻是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麼?”
“這和影女有什麼關係?”
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凜山海又開始頭疼了。他覺得自己不是來驅魔,是來破案的。
亓家大院,定是有奸人陷害夫人。可會是誰呢?給屋裡焚麝香——說不定飯裡也有讓亓家無後,財產也輪不到下人的手裡。除非是受人指使,而這枚棋子背後,一定是既得利益者在操縱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