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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草原太大,太空曠,四處都是完全一樣的色彩。一棵樹也沒有,隻是偶爾有一兩朵灌木叢,在廣袤平坦的地界顯得十分醒目,卻不足以被認作什麼標誌,幾人隻能通過太陽的位置來辨識方向。
現在,到了他們在這裡度過的第一個晚上。
因為沒有馬,他們今天並沒有走太遠。周圍沒有任何掩體,他們隻找到了一小片勉強擋風的灌木,但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了。因為地勢寬闊,風總是很大,好在並不常有。他們生起了一團取暖的火,相互離的很近,用身體擋風。他們都醒著,怎麼也睡不著。到了晚上,這兒還是很冷,可毯子之類的行李都在青璃澤,沒辦法。阿鸞個子小,最冷,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眼前的篝火裡。
“這一帶是碧璃原”施無棄烤著火,“聽皋月君說,青璃澤在不知不覺地擴張,因為交界處的泥吸足了水,土性冷,花草長得慢。你們看我們離開時和那幾個妖怪交手的地段兒,土都著藍灰色。青璃澤還有許多富有靈氣的青色琉璃,也是在沼澤化的過程中孕育的。”
“皋月君在擴大地盤麼?”山海問。
“我也覺得,她是有意為之,並想辦法加了這個過程。碧璃原的小動物小妖怪不得不適應青璃澤的氣候,即使有千萬種不滿,他們也沒辦法。”
“好冷啊”黛鸞搓搓手,又向火堆挪近了屁股,“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最近的城?”
慕琬盤算著:“最近的城或許就是葉公子他們的家鄉了……我想不會太遠。到時候,我們就能寫信給青璃澤的店家,請他們把東西給我們了。”
“友情提醒”施無棄打了岔,“我們錢可能不太夠。”
“……”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個空曠孤獨的夜,更冷了。
“錢的事我們可以想辦法。走江湖最不重要的反而是錢。”山海的語氣淡淡的。
“你徒弟肯定跟你吃了不少苦。”施無棄忍著笑。
“少慣富貴病。”
阿鸞翻了翻白眼:“雖然我還真沒有,但你也不至於這麼說吧!”
“行了行了,都快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慕琬打了圓場,又歎了口氣,不知道是為這種爭執感到無奈,還是因為對過去或是未來的事感到哀歎。柒姑娘伸手揉了揉阿鸞的頭,施無棄對她說:
“你要睡不著,我給你講幾個碧璃原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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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你說誰是王八?而且你這丫頭,不是說自己膽子很大嗎!”
“不,狂骨那事兒之後我就慫了,不服?”
“……服服服。但我還是要說,我們得醒著人輪流值班——我當年在泣屍屋就接待過碧璃原附近的小妖,這片地方彆看沒什麼動物的掩體,稀奇古怪的妖怪倒是得很。”
職業病外加些許正常的好奇,山海問他都是哪類妖怪。得到的答案在他預測之內——無非是努力在這裡活下來的動物們,相繼修煉成妖。本身要在這片大地上有所作為,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兒就是茫茫大海、茫茫大漠、茫茫雪原;是一無所有,從零起步,有始無終。
夜深了。每過半個時辰,他們就換一個人守夜。山海的下一位是施無棄。又過了一陣,無棄該休息會了。他側身躺下,柒姑娘將慕琬拍醒,她迷迷糊糊睜了眼,坐直了身子,兩個人也沒說話。
其實她並沒有好好休息。阿鸞和山海曾經露宿過不少次,倒也習慣這樣,慕琬確實是頭一遭。有時候雪硯宗有什麼委托或是訓練,到了守夜時大家都催她睡,不讓她亂操心。換句話說,那時候,她就是師門上下的阿鸞。
想回去嗎?若是這麼問,她大概也會說,算了吧。
好在她父母兄長都是正直的人,也教她去做正直的人。她從不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或是彆人的關心為所欲為,她也清楚地知道每份好意都來之不易。過去的生活很美好,可是啊,沒有誰能活在過去裡,也沒有誰該活在過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