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她抱起雙腿,“我眨眼都不想眨。”
“也許你可以對著篝火睡。”
“那怎麼能睡得著呢。”
——我怎麼能睡得著呢。
水無君聽不出她的言下之意,但大概知道她在難過什麼,隻是自己也彆無他法。
“如果我帶你去找你師父,你或許會好些。”
他沒有想到,黛鸞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聲音抬高許多,同時也有些沙啞。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但是我,但、但是……但我怎麼能找呢!”
從那種高度下去,沒有人能夠生還。她沒親眼見過誰墜崖的模樣,但想想在無樂城郊外那一次,慕琬從那已足夠驚人的高度摔下去,身子骨半天都沒緩過來。
水無君解釋著:“這座山崖下,有些地方有水。他如果墜到深度恰好的河裡,還有一線生機。但如果水太深了,容易被衝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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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閉嘴!”黛鸞生氣地嚷著。
水無君的性格,她小時候就領教過了。不過那時候她沒長大,還有點小孩的死心眼,水無君也是,倆人死一塊兒去了,沒覺得不對。而到了現在,在黛鸞眼中這個男人已經不止不解風情那樣簡單就能概括。有時,他令她覺得他很無情——真正意義上的,沒有感情。
黛鸞深吸一口氣,語氣放緩了些:“以前在家,有人送給我小雞兒。後來小雞大概以為自己會飛,從三樓的窗台上跳下去了。它翅膀太嫩,飛不起來。下麵是一棵樹,冬天,樹枝光禿禿的……然後可想而知,它沒有落到地上,也沒有活下來。”
水無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本想直白地問,那小雞是被開膛破肚了嗎?但看她臉色即使在火光的映襯下也蒼白的要命,他便閉上了嘴,以防讓她更受刺激。
“或者……你會那種占卜方位的法術嗎?我看我師父、極月君,還有其他陰陽師都會。你是六道無常,應該也能懂一些吧?隻要有他的東西就行……”
說著,黛鸞突然來了精神,轉過身開始翻找藥箱子。藥箱很結實,即使被那樣刮擦,也隻是掉了些漆,磕壞一個角罷了。褂子從她身上滑落下來,但她全然不覺,也沒感到冷,隻是繼續翻箱倒櫃。水無君本不想打擊她,但也學不會委婉,便直說了。
“我不會。我是鑄劍師,不是陰陽師,占不出來的。或者,我自己一個人去看看,回來告訴你。如果他還活著,就帶他回……”
“你要留我一個人!”黛鸞猛地轉過身尖叫著,“又是我一個人!幾個時辰,還是一個晚上,或者更久?我已經等很久了!我真後悔,我就不該冒險過來的。太蠢了,我真是蠢透了,他明明已經說過不想再賭了,我怎麼就聽不明白?”
“……也許你聽明白了,隻是倔強了些。”水無君說,“紅玄青女也是,認定的事,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不要提她,我根本不是她!”
“……抱歉。”
雖然並不理解為何她這樣激動,這樣難過,但水無君還是老實地閉上了嘴。至少,他不希望她繼續難過下去。
黛鸞不找了。她把那些小盒子都推回去,沉著臉。但她愣了一下,隨即很快拉出一個小抽屜,從裡麵掏出一個盒子。
那是山海放進去的東西,是他母親的遺物。
水無君看到了,說:“那是鶯月君的東西。”
黛鸞沒點頭,也沒反對。她知道,他這裡說的鶯月君是山海的母親。她打開盒子,淡淡的花香依然殘留著,怎麼也不會散去。
木梳很精致,木齒之間的距離剛剛好,不疏也不密。梳子兩端各刻著幾朵桃花和櫻花,層次分明,栩栩如生。如果把它們染上顏色,加上淡淡的香,估計就讓人分不清真偽了。梳子的主人應當是喜歡用的,這件禮物能留下來,必是送到心坎上的。
“她曾經住在你們所說的世外桃源裡。”水無君說,“不過,那裡還有許多彆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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