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歌忽然笑出聲來。有沒有信仰又如何呢?當真需要有所依托才能在人世間生還下來的人大有所在。但她依然很高興,自己曾忠於那樣一位同伴的事實。唯一的同伴。
晏?站在這怪異的景色前,一動不動。
漫天星星點點的殘線飄落下來,像是火雪一樣。他知道,普通的火自然奈何不了縋烏的絲線。但很顯然,這是迦陵頻伽用血引燃的,燒儘一切有生命之物的火。他嘗試打出結印,召水來熄滅它們,顯然無濟於事。這樣的火,獨她的死亡能夠熄滅。
火焰中,他看到一個人的身影逐漸潰敗、消亡、灰飛煙滅。
太晚了。
天空最後一絲殘線飄落下來,落在他眼前。
“你來了。”
陵歌有些氣喘籲籲。她沒有回頭看他,但知道他回到了這裡。這話的言下之意,在晏?的眼裡無異於某種挑釁。
你來晚了。
他衝上去按倒了精疲力竭的陵歌,死死掐著她的脖子。
其他人當然不會放任他為所欲為。白涯和祈煥正要上前,晏?忽然抬手,一排黑色的細蛇拔地而起,衝著他們吐著信子,耀武揚威。不論誰向前一步,就會群起而攻之。白涯揮刀斬斷了眼前的幾條蛇,卻從斷口生出了兩個頭,比原先更高,更壯。它們不約而同地向前蠕動幾步,威脅他們節節後退。
不過晏?好像並不打算下死手,隻是逼他們看著。他用一隻手惡狠狠地掐著陵歌纖細的脖頸,另一手抬起來,指揮著蛇群的行動。
“臭娘們真的是不識好歹,誰給你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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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歌伸出雙手,用力抓扯著他的胳膊。隔著一層護甲,自然是無濟於事。
“咳嗚——你要殺,儘管……咳咳、咳呃,他是,自、自取滅亡,他活該——”
“我知道他是自找的。”
晏?的手上多了幾分力,黑色的眼睛像是撥開了一片群星,空曠而遙遠。
“但也輪不到你來動手……我早該想到的,你和迦樓羅,隻是利用我們妖怪的身份。若是人類比妖怪更強,你們自然抬高人類的地位。他一開始就隻想分化階級,讓二者忙於與雙方的鬥爭,坐收漁翁之利。你們這種半妖,既是人類,又是妖怪,你們卻想自立門戶,自成一派,無視與生俱來的自然法則……就像縋烏一樣。這是何等自負!”
“咳呃——”陵歌瞪大眼睛,眼裡有火在燃燒。晏?隻想讓它們熄滅。
“我們不是……人類……”她用指甲摳開晏?的手掌,爭取了一絲空隙,“但是,我們也不是妖怪。我們……”
“閉嘴!”
“我們是我們自己。”
晏?落下另一條手臂,雙手一並掐在陵歌的脖頸上。她大概是說完了最後的話,也不怎麼掙紮,任由憤怒的蛇妖為友人出最後一口惡氣。他好像不需要太多的力量,就已經不再感受到脈搏的跳動了,這比他想象的來得更早。
她閉上眼,無聲地熄滅了心中的火焰。
她竟然是笑著死的。她憑什麼這般安詳?憑什麼?!縋烏連屍體都沒留下!
晏?是多想這樣聲嘶力竭地喊出來。但他喊給誰聽?誰還會聽到?說到底,他也沒有更多的立場去指責誰,畢竟選擇首先離開縋烏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嗎?雖然他也沒有指望他會因此改變主意。但若讓他重新選擇,他還是否會……站在他身邊?他不知道。
示威的蛇群表現了些許退縮。白涯揚起刀,正準備快刀斬亂麻地殺過去。可就在這時,他忽然僵在這裡。
“……什麼聲音?”
撲通、撲通。
他回過頭,看著祈煥手裡的琉璃心。那是陵歌先前悄無聲息地丟向這邊的。
“什麼?”祈煥看了看彆人,鶯月君和柳聲寒也連連搖頭,“你幻聽了?”
心臟在跳動。
撲通、撲通。
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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