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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船隻終於靠了岸。為了避免在宿江入海口遭到衝擊,船隻多需從更東方繞遠路。經過了燈火璀璨的洋人區,還有三五座破碎的小島,荒無人煙,隻有一座燈塔。時間花得比梧惠預想更久。等船靠了岸,莫醫生的臉色已經慘白到能在夜裡發光了。
莫醫生醞釀了一陣,像是忍著沒吐出來。他張開有些乾裂的嘴唇說:
“我就是慶幸,中午沒吃太多。不然非要把魂吐出來。”
“那、那你現在餓嗎?”梧惠攙著他,像攙著一個瘸子,“要不我們先找點東西吃?”
莫醫生抬眼望去,所到之處都是錦帽貂裘的大老板、貴婦人,就連黃包車夫都收拾地比內城利索。視線裡,偶有一兩位戴著高帽、禮服筆挺的外鄉人。這些洋人常從北邊的政治區域渡江而來,前往此岸的教堂,也帶動了千華巷洋人街的發展。每家門口的裝潢風格,都給人一種極儘奢靡的觀感。至於能吃飯的地方……說實話,不好一眼辨識。
“在這裡吃,是我聽錯了還是你瘋了。”比起指責,莫醫生的語氣更多是無奈,“而且你還有錢嗎?”
“……沒有了。”
乘船回南城,已經掏空了梧惠的口袋。當然,船主是有趁火打劫之嫌的。
“算了,我沒胃口。你呢?”
“我也不餓。說起來,現在這個時間,你的工作……”
“在船開到半路上時,就已經遲了。”
“啊?”梧惠的語氣充滿遺憾,“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早點告訴你,可以讓漁船起飛嗎?既然已經遲了,先陪你去目的地吧。我看這個南牆你是撞定了。我去喊個黃包車。”
見有人上前問話,車夫立刻站直了身子,拍拍亞麻布的汗衫。看兩人不像什麼富貴人,車夫的眼神有些意外,但態度仍是畢恭畢敬的。畢竟沒有人會拒絕上門的生意。聽到兩人的目的地後,車夫更是抬高了眉毛,不過什麼都沒多說。
梧惠在路上問莫醫生:“你還有多少錢?”
“我不知道今天的安排,沒帶多少錢。”莫醫生看了她一眼,“怎麼,主意終於要打到我頭上了嗎?圖窮匕見啊。”
“又不是不還你。”梧惠歎息一聲,“唉。真不知道緋夜灣的大門給不給開呢。”
“門是給開的,進不進得去另說。”
還真讓莫醫生說中了。當兩人站在緋夜灣的門口時,胸前塞著紅巾角的殷社工作人員像一堵山一樣擋在他們麵前。
“我想見九爺。”
梧惠直接表明來意,一旁的莫醫生猛扭過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她。
這麼直接嗎。
那位安保人員先是後退一步,略皺起眉,然後上下打量他們。一種微妙的不適被恰到好處地修飾了。梧惠這才想起,他們身上恐怕還帶著點魚腥味兒。也難為這保安的鼻子沒被香水熏壞。梧惠將自己審視了一遍,尋常的棉衣上有一兩處縫補的痕跡,邊角還帶著泥。仔細想想,跟著跑了一天的莫醫生都灰頭土臉的,自己當然好不到哪兒去。
他態度還算禮貌,這讓他顯得十分專業。
“好的。請問有預約嗎?”
“呃。”
梧惠頓住了。她早該想到,必然是要有這個環節的。她不禁有些尷尬。
“若無提前預約,還請您與九爺商量好日子,擇日再來。”
“不、不能通融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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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她當然沒有九爺聯係方式的安保人員淡淡一笑,露出為難的神色。
“每天求見九爺的人那麼多。都像這樣通融,緋夜灣豈不是要成娘娘廟了?”
話糙理不糙。眼見著要無功而返,沉默的莫醫生忽然開口了。
“那,可以麻煩您給九爺帶句話嗎?”
那人不說話,但以眼神示意他可以開口。他便說:
“請您轉告她,就說,莫醫生想和她約個時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未必非要是今天。什麼時候都可以,看她的方便。”
那人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評估他的身份。
“可以留下您的名片嗎?”
“不好意思,我今天恰好沒帶。但她知道我工作地的電話。”
這位保安微微點頭。見這邊耽誤太久,其他工作人員頻頻看過來,有隨時要靠近的意思。於是兩個人謝過後,很快轉身離開了。
“真行啊你,都忘了你是跟九爺有關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