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外頭,街肆上的行人已經少了下去。
大雪天氣,百姓們多都蝸在家裡取暖,很少外出。
朱雄英正在一家鋪子吃飯,打算吃完飯後就去尋找朱長夜。
早晨外出的時候,看到了沐英的喪葬隊伍。
也感受到了沐英在大明的地位之高,乃至於百姓萬人空巷的自主去街肆祭奠。
朱雄英輕聲歎口氣,他似乎看到了當沐英棺槨抵達大明宮前,老爺子的悲傷和心痛。
不過有了信國公湯和、父親和奶奶他們的陪伴,想來老爺子的心情會好了許多,不至於太過哀傷。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
不遠處,朱長夜撐著油紙傘,緩緩的走了進來。
朱雄英愣了愣,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使勁揉了揉眼睛,他趕緊起身跑過去:“師尊?”
朱長夜點點頭。
“不是,您老咋來了?沒在天雲觀修煉呢?”
朱雄英看著朱長夜,他能看出來,此刻師尊心情有些低落。
不過很快,朱長夜目光便堅定起來,徐徐開口道:“走,今日咱們不修煉,為師帶你去看看大明武將。”
啊?
這都啥跟啥啊?
朱雄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師尊,我家沐叔和二爺爺的棺槨正在下葬,今天最盛之事便是這個,您老不帶我去看看這些,咋要看大明武將?這是啥邏輯?”
朱長夜沉默一下,盯著朱雄英,平靜道:“目前,安南小夷,真要對咱大明邊疆動武了!”
“他們以為沐王爺走了,雲南的邊境便不牢固了?他們想利用大明,達到他們對占城的軍事目的,是不是太拿大明不吃勁了?拿沐英不吃勁了?”
“既然他們敢來,那大明,就該讓他們留下給沐王爺殉葬。”
“走吧,你還小,沒見過大明真正硬氣的時候,當然為師也沒看過,所以今日咱們師徒二人,就都去看看以前沒見過的場景。”
朱雄英撓撓頭,依舊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跟著朱長夜起身離去。
外麵道路上的積雪還不多,朱雄英和朱長夜走在青石板道路上,路上有些滑,朱雄英格外的小心。
不過走了一會兒,便有轎子停在遠處。
朱雄英攙著朱長夜上了軟轎,一路朝上元縣鐘山腳下走去。
等抵達鐘山山麓,已經到了午時。
天下雪花未減。
遠遠地,就看到一群禁軍將這裡圍的水泄不通。
朱雄英隻能看到遠處的大明文武百官的人影,又因雪花的緣故,前方視線受阻,隻能聞其聲,卻不見人。
遠處,不時會傳來慟哭聲。
朱雄英準備向前走去,朱長夜卻拉住了他:“雄英呐,就在此地不要動。”
朱雄英不解的道:“不是說,要見見大明武將?”
朱長夜看著他,意味深長的道:“聽著就好。”
啊?
聽著聲音?
這能聽到啥啊?
朱雄英萬分不解,實在搞不清楚師尊究竟在賣什麼關子。
朱長夜目光深邃的道:“為師讓你聽聽,咱的大明男兒,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你往後掌管的,又會是怎樣的一群人。”
話音落下。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前方響起。
朱雄英側耳聆聽,雪花狂絮,霧氣蒙蒙,遠遠地,朱雄英雖看不清人影,卻能清楚聽到馬匹上的騎士翻身下馬聲!
緊接著,一陣爆裂的高喝劃破雲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雲南都司探得安南國意圖軍事入侵邊境,朕至此喪子之痛期間,安南蠻夷以小國撼大鄰,此卑劣也!”
“吾子沐英屍骨未寒,其便對雲南無禮,此輕視也!”
“朕前知會雲南都司給朕滅之,朕覺此不夠重,既打,那就狠狠打,用力打!”
“朕敢問,諸朝武將,誰人敢去雲貴統領三軍,為朕覆滅其國也!”
這一刻,朱雄英愣住了。
他默默轉頭看著師尊朱長夜。
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前方,一陣爆喝聲突兀響起。
“臣,同知都督耿炳文!”
“臣,五軍都督府李景隆!”
“臣,武定侯郭英!”
“臣,安陸侯陳百勝!”
“臣,龍驤軍指揮使平安!”
“臣,神機營指揮使,僉院都指揮常森!”
“….….”
聲浪一波接著一波,一聲聲慷慨的吼聲在霧氣中響起,吼聲劃破長空,直刺雲霄!
“吾等!願領戰!”
一陣陣中氣十足的爆喝,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帶著大明男兒特有的霸氣,朝那道代表皇權的聖旨撕聲大喊!
誰人敢貪我國土半步,這些人便能踏碎其山河!
這是大明武將!漢家英雄!
聲浪劃破長空,帶著無畏的氣勢,在前方響起!
吼聲在雪花霧氣中回蕩,震動了將軍身上的盔甲,震動了手中的刀鞘,震動了朱雄英的內心。
朱雄英雖然看不到他們的臉龐,但這一陣陣或稚嫩或老沉或蒼生的聲音,朱雄英很容易能分辨出他們或年邁,或年輕,或中年!
朱雄英愣愣的站在老爺子身旁。
此一時,他終於明白了,明白了老爺子為什麼說要帶自己看看大明的武將!
他暗暗握著拳,仿若感受到了一股子龐大的金戈鐵馬的氣勢!
然而這種高亢的報國聲音還沒結束。
“臣,傅友德願往雲南!”
“臣,馮勝願往!”
“臣,虎威軍指揮使!”
“臣,龍威軍指揮使!”
“景川侯曹震!”
“定遠侯王弼!”
“鶴壽侯張翼!”
“和州伯王虎!”
“臣等,願往南疆,為國之戰!至死方休!”
他們的聲音,或是尖銳,是淩厲,是熱,是血,是狂,是戰!
是滅敵國來犯的決心!
任何異族,膽敢踏入大明半步國土,這就是他們給出來的答案!
朱雄英澎湃了,內心徹底的澎湃了!
他眸光炙熱的,看著身旁的朱長夜。
朱長夜頭也不回,麵色淡然,目光幽深:“雄英,目前而言,沒有任何國家,敢利用咱們大明,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