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鉉在宮人的引領下進入謹身殿。
“微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
朱元璋擺手:“起來。”
鐵鉉抬頭,赫然發現旁邊的詹徽和傅友文。
“下官見過詹尚書,傅侍郎。”
兩人點點頭,也知道鐵鉉是老爺子放給朱雄英用的人,此時也不敢太過自視甚高。
這以後都是未來的肱骨之臣,現在打好關係總不會錯。
“陛下,臣剛從太孫殿下那回來,有些話,不得不說。”
朱元璋淡淡乜了他一眼,見鐵鉉神色激動,顯然是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朱元璋點頭:“噢,你說吧。”
詹徽和傅友文,正欲離去。
朱元璋擺擺手:“你們也聽著吧,幫著參謀參謀。”
“是!”兩人拱手回應。
朱元璋心思何其深重,但凡今日鐵鉉臉色有一點不對,朱元璋都不會讓詹徽和傅友文留下來繼續聆聽。
鐵鉉道:“太孫殿下在朱觀主的幫助下,給出了交趾布政司的基本治理方案,和稅收方案。”
朱元璋眉頭微挑。
果然,咱爹還是幫他曾孫了啊。
朱元璋不禁笑了一聲,隨後點點頭,開口道:“說說看。”
“….丈量土地,核實人口,勸課農桑.…”
鐵鉉說著,朱元璋漫不經心聽著。
一旁的詹徽和傅友文,眼中都露出一抹欣慰的光芒。
兩人皆暗暗點頭。
太孫殿下的治理方針是正確的,可以看出,他和太上皇學了不少本事,而現在,所有本事都開始被考驗出來。
朱雄英治理交趾的戰略方針,無疑是得到了詹徽和傅友文的認同。
兩人心裡,也有些赧然。
剛才還擔心朱雄英擔不起這個梁子,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了。
有太上皇的看護,太孫殿下哪怕出問題,也不會偏到哪裡去的。
鐵鉉繼續道:“除此之外,太孫殿下還欲問陛下,調一翰林院學士,去交趾教化百姓,還有一名太醫院醫工,去傳授醫術,增加醫療建設。”
朱元璋隨意揮揮手:“這事兒,咱已經給他安排了。”
聽到這裡,
詹徽和傅友文,則微微有些驚愕的看著朱元璋。
老爺子高瞻遠矚,提前已經給太孫想到了這些,並且早一步已經安排好了。
薑還是老的辣啊!
兩人心裡感慨。
鐵鉉繼續說著,隻是這次,他的臉色卻有些微變。
“太孫殿下,動了稅收政策。”
說到這裡,朱元璋眼中微不可察的變了變。
詹徽和傅友文,也蹙起了眉宇。
稅收是華夏發展兩千餘年,不斷完善傳承下來的,改了一代又一代。
稅收是國家宏觀調控的基礎,許多財政政策,都能從這裡麵體現,隨便一個微小的改動,都有可能激化矛盾。
就算是現在大明朝廷政權,都不敢隨便動稅收政策,那小子居然如此大言不慚?
這不是胡鬨麼!
鐵鉉不等他人開口,便自顧自道:“太孫殿下,給了三條稅收政策。”
鐵鉉將清丈土地,擴大征收麵。
統一賦役,限製苛饒。
計畝征銀,官收官解。
三條基本稅收改革,一一說了出來。
說到最後,鐵鉉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
因為開始的時候,朱元璋還在漫不經心的翻著奏疏,而詹徽和傅友文也在交頭接耳的小聲討論。
可現在….
大殿內,一片寂靜!
安靜的落針可聞!
鐵鉉微微抬頭,發現洪武皇帝的身子有些僵硬在原地。
詹徽和傅友文更加誇張,直接嘴巴長的碗口大,眼睛瞪的比雞蛋還圓!
不知過了多久,朱元璋才倒吸涼氣:“他.…都是他給出來的改稅意見?有沒有朱觀主幫忙?”
鐵鉉點頭:“有的,然後太孫殿下在觀主說的基礎上,改了一些。”
這時候,朱元璋和詹徽三人才鬆口氣。
就是嘛,這種偉大到逆天的稅收改革,要是這麼容易說出來.…
“而這說出來後,太孫殿下不是在給意見,是在下命令。”
噗!
朱元璋端著的茶水,差點噴出來!
你說話能彆喘氣行不?
老爺子蹙眉,認真的盯著鐵鉉:“換句話說,這些稅收改革,都是他和朱觀主製定的?”
鐵鉉點頭:“對!”
嘶!
這一次,朱元璋和詹徽三人竟同時倒吸涼氣。
作為帝國最高主宰者,帝國財政最有權柄的官兒,他們很容易就能知道朱雄英和朱長夜,所說的這三條稅收意味著什麼。
且不說其他的,單就那一條將賦役全部折算成白銀,這就是一條劃時代的改革!
這樣的稅收政策,彆說放在交趾,就算放在國朝內,都極具超前眼光!
不過國朝內施行起來困難重重這是真的,但如果放在一個新打下來的政權來看,這條稅收政策一定是劃時代的偉大的變革!
當賦役統一起來,合並起來,按照田地征收,不但能提高征收效率,還能杜絕逃避稅收的漏洞!
傅友文眼中熠熠生輝,熱忱的看著老爺子,脫口讚揚道:“皇孫.…大才!太上皇,亦是大才!”
說完之後,他愣了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要彌補。
朱元璋擺手:“不要改口了,鐵給事中既然給那小子用了,想來他也知道咱爹的身份了。”
鐵鉉笑笑:“陛下英明。”
朱元璋臉上微笑了起來,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笑容中又有些驕傲。
瞧,這就是咱爹啊!
利害著呢!
他看著詹徽和傅友文,開口道:“雄英這孩子,這可不是咱教的,是咱爹教的,還有他自己也琢磨出來的!”
“嗬!臭小子!深藏不漏呀!”
傅友文和詹徽是老油條了,和鐵鉉這種愣頭青不同,他們深諳馬屁之道,聞言忙不迭道:“皇孫青出於籃勝於籃,皇上乃伯樂,皇孫乃朱家千裡駒也!”
朱元璋笑的合不攏嘴:“對對,說的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