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主這麼快出獄……有沒有可能……是老爺子在推波助瀾?”
此言一出,徐府中廳再次陷入無窮沉默。
徐妙錦很好奇:“為什麼這麼說?老爺子又不認識朱公子。”
徐輝祖看著徐妙錦,沉聲道:“如果認識呢?”
徐妙錦愣了愣,死死盯著徐輝祖,顫聲道:“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徐輝祖搖頭:“不知道,還沒弄明白,等我打聽明白了再說。”
“無論如何,咱還是按兵不動。”
“唔!加快對書院的發展吧,也算給徐家留一條後路。”
“希望……”
徐輝祖目光有些複雜,道:“希望老爺子不是在針對徐家!”
如雪花一般的奏疏,飛入到皇宮謹身殿。
各科給事中、都察院等言官,都在勸老爺子止殺。
被誅殺的人越來越多,應天城一片人心惶惶,這不利於王朝安穩。
可是,奏疏進入皇宮,卻好似石沉大海,沒有一點點反響。
他們當然不知道,現在的朱元璋,根本不在皇宮大內。
江寧城郊,朱雄英攙著老人在田埂中走著。
誰又能想到,一手攪起應天殺戮風雲的一代帝王,此時正像個民間老農一樣,在田埂中悠哉漫步閒?
同樣的,誰又能想到,一紙文書便讓千裡之外交趾高官人頭落地的皇明嫡長孫,此時在陪著他家老爺子漫步鄉野?
千裡之外的交趾。
一封文書,被騎士加急送來,安寧的交趾城,同樣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兩個殺戮機器,兩名殺戮的推動者,一個在應天,一個在交趾,攀比屠殺!
南疆下了一場雨。
讓炎熱的南疆緩解了幾分熱氣。
交趾地處熱帶雨林氣候,這裡常年乾燥酷暑。
應天春寒料峭,可這裡卻燥熱不堪。
一名風塵仆仆的騎士,從應天城裹挾塵沙而至交趾。
交趾承宣布政司和皇明的州縣製不同,這裡設了十一個部,分彆為北端交趾部、武平部、文朗部等,中段有軍寧部、九真部等,最南端則是懷藤部、九德部等。
放眼望去,整個交趾的城市建設無比落後,幾乎都是土房子。
他們自秦漢一來,都是蠻荒部落,生產落後,經濟落後,文化落後。
而今,隨著大明打下交趾布政司之後,這裡也開始逐漸將部落製度朝著州縣製度轉換。
大明的政權和文化,正在一點點入侵交州各部。
交州布政司衙門是主管交趾的第一衙門,這裡沒設布政使,因為布政使是朝廷造冊的從二品高官。
皇明朝廷不會派出一名超級封疆大吏來管轄這一毛不拔之地。
所以交趾布政司名義上最高長官便是從五品左參政解縉,解大紳。
此時的土坯衙門內,解縉點著煤油燈,正在處理桌上的十一部落文書以及土地統計、人口統計、財政統計等各方數據。
整個布政司衙門簡陋到令人望洋興歎。
相較於中原豪華氣派的建築群來看,交趾布政司衙門就連中原農村都不如。
實際除了皇明中原的建築群之外,許多地方的條件都和交州大差不差。
為什麼皇明的官兒對這些地方稱為蠻夷和不毛之地?因為他們的情況,確實就這麼個意思!
國朝高官們從來對這些地方都是高傲和不屑的。
這也沒錯。
因為相對於強大的大明來說,他們確實不值得朝廷任何官吏提起一絲絲尊重。
除九州華夏,入目之地,皆蠻夷爾!
條件很艱苦,從朝廷調過來的官,尤其是老學究老官僚們,無不怨聲載道。
這裡的艱苦,遠遠超出了解縉的預期。
整個交趾遺留下來的錢財,總共不過十幾萬兩白銀!
這十幾萬兩白銀,還不如天雲觀半年收入多。
這些錢,對一個布政司來說,什麼都做不了!
除了財政拮據之外,百姓的農耕更加落後,耕種都用的先唐時期的直犁,費時費力。
醫療……壓根就沒有醫療一說,這裡百姓生病,要麼自愈,要麼自己等死。
禮儀教化?
這更就不要奢侈了,整個交趾識字率不過一個點,上街一抓,幾乎都是文盲。
基礎設施匱乏,土坯毛房;財政委靡,攏共十幾萬兩白銀;醫療落後,幾乎沒有;教化困難,人均文盲!
一切的一切,都對解縉來說是致命的問題!
不過解縉沒有任何埋怨,當初五那天從應天,日夜兼程的感到這裡。
解縉就從沒想過一絲絲退步。
朱雄英的豪言壯語,一直在解縉腦海回蕩!
他說過,要給皇太孫一片蒸蒸日上的江山!
他也知道,他任重道遠,交趾的成敗,是皇明嫡長孫明正儲君暴漏於人前的關鍵點。
這裡的重要性,不僅僅是治理,更關乎著朱懷的未來,關乎著皇明的未來!
夜深了。
解縉揉了揉腫脹的腦袋,自來這九天,他沒怎麼睡過好覺。
如果說上述問題解縉還有信心去改善,可目前最大的困境則來自內部。
政權機構上的各方官吏不配合,解縉的所有工作根本沒辦法推進。
布政司的威嚴和權柄,也隻是一紙空談,落人笑柄。
沒人會在乎這個年輕的左參政,沒人會怕他,雖然表麵一團和氣,但背地卻陽奉陰違。
久而久之,布政司就會尾大不掉,任何政策都推展不下去。
需要快刀斬亂麻!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解縉漫不經心的道:“進來。”
“大人!”
一名騎士單膝跪地。
解縉精神大震:“來信了?”
“遞給本官!”
解縉急急打開信件,上麵赫然寫著八個字:“殺之立威,一切有我!”
簡簡單單八個字,仿佛帶著某種魔力。
讓解縉麵色扭曲的振奮起來!
他知道如洪學彬那些老官僚,在應天城都有強大的關係網。
他不是不敢殺,而是怕對應天那邊造成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