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老人生氣的是,朱允熥的那番話!
讓他大哥給一個丫鬟改了戶籍,讓其變成良籍,明媒正娶的嫁入朱明皇室!
皇室血脈,難倒就廉價到如此地步?
朱元璋是帶著濃烈封建特色的帝王,在他的認知裡,皇室血脈最尊貴,嫁娶之人不說達官顯貴,但如何也不可能是低賤的奴婢!
更讓朱元璋忿怒的是。這小子居然還膽大包天的要欺騙他親爺爺,要換著花樣,將一個賤籍奴婢,搖身一變成為咱的孫媳婦?
老人再也抑製不住心裡的一腔怒火,一腳將朱允熥寢殿的大門,給踹開了!
屋內榻上兩人,頓時大驚失色。
寶瓶死死拉著被褥。
朱允熥呆呆的,看著門外一臉慍怒的朱元璋,和一旁‘大驚失色’的朱允炆。
他頓時氣血上湧,隻感覺渾身冰涼,全身發抖。
“皇,皇爺爺,孫…孫兒……”
朱允熥顫抖的言語開始打結。他已經不敢抬頭直視朱元璋。
他已經能於到一股子濃烈的憤怒,以及威嚴淩厲的且光在自己頭上徘徊!
“去正殿!”
朱元璋沒有一絲絲廢話。隻說了三個字。
踏步朝外走去。
朱允炆攙著老爺子出門,緩緩朝正殿走去。
朱允熥腦子已經懵了,癡呆的回首,對寶瓶道:“穿衣服,快走,去請罪!”
寶瓶嚇的腿腳一軟,顫抖的穿戴完畢,急促跟著朱允熥,朝正殿邁著碎步而去。
朱元璋威嚴的坐在太師椅上。
朱允熥和寶瓶飛一般跑過來,兩人噗通跪在地上。
“皇爺爺,孫兒知罪…孫兒知罪。”
朱元璋似乎根本不在乎朱允熥、淡淡的瞟著寶瓶,道,“咱這大孫兒今年也不小了,身邊連個貼身人都沒有,是咱的疏忽。”
言語一變,
朱元璋盯著寶瓶:“你叫寶瓶?”
“奴婢,奴婢寶瓶。”
朱元璋怒道:“你接觸咱老三,是有什麼心思?”
寶瓶嚇的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磕頭,惶然道:“皇爺,奴婢,奴婢不敢,奴婢隻是一個小婢女,奴婢…不敢奢求。”
朱元璋冷笑道:“淮王妃不想做,嗬嗬,太子妃呢?太子妃如何?”
聽了這般誅心之語。
寶瓶隻驚得肝膽俱裂,她把頭“砰砰”地磕在地上,片刻功夫,白皙明淨的額頭,便淤青一片,滲出滴滴鮮血。
“皇爺,奴婢哪敢奢求,奴婢隻是一個賤籍丫鬟,奴婢…知罪。”
寶瓶的麵相不錯,長相精致,此時不斷的磕著頭,披頭散發。
清淚,斷斷續續從眼中流出。
她本十四歲。她嚇懵了。
她從沒感受過如此天大的皇權,在朝自己席卷而來!
隻要老爺子一句話,她立刻就能下十八層地獄。
“皇爺爺,不關她的事,是孫兒…”
“閉嘴!”
朱元璋盯著朱允熥:“咱踏馬是不是虧待你了?咱給你封了淮王,給你了一切你該有的榮譽!”
“你想欺騙咱,你還想讓你大哥給這賤人改戶籍?”
朱允熥腦海現在還保持一絲清明,趕緊顫抖的道,“此事…此事和大哥無關,大哥不知道這事!”
朱允炆小心翼翼的給朱元璋斟茶,“爺爺,您先喝茶。”
說完,
他又看著朱允熥,道“老三,二哥知道你宅心仁厚,欺瞞皇爺爺的事你做不出來,想來是這賤婢唆使你的對嗎?”
這話…更誅心!
先說朱允熥宅心仁厚,做不出這樣的事,看樣子是在幫著朱允熥,但後麵話鋒一變,矛頭直指寶瓶!
朱允熥如果說是,寶瓶要死。
如果不是,誰指使他的?
不言而喻!
“和寶瓶無關,皇爺爺明鑒。”
朱元璋將茶水喝完,淡淡的看邊不斷叩首的寶瓶。
“老二,去叫禮儀局的人來。”
朱允熥大驚失色。
禮儀局是做什麼的?
這種機構,對後宮婢女太監來說,就好比外麵的錦衣衛的詔獄!
“皇爺爺,您饒了寶瓶,此事在我,全都是我自己犯了糊塗!”
“孫兒不敢欺騙皇爺爺,孫兒絕對不敢瞞著皇爺爺!”
朱元璋麵色愈加失望,“你當咱耳朵聾了?你方才在屋裡說的啥,咱聽不到?”
“你是咱孫子,你是皇室血脈,你可以胡作非為,啥都行,咱順著你,你是咱親孫子。”
“可你為了一個賤婢,你瞞著咱,你欺騙咱,咱在你心裡算什麼?”
朱元璋起身,朱允熥跪著爬到朱元璋身前,抱住朱元璋的腿,哭泣道:“皇爺爺,您不要叫禮儀局,不要將寶瓶送去!”
這話不說還好,說完之後。朱元璋愈加憤怒:“滾!”
老人將腳一踹,直接將朱允熥踹到一旁,然後胸脯起伏,氣咻咻離去。
朱允炆看了朱允熥眼,微微嗤笑了一聲。
就此離去。
正殿內。
獨剩朱允熥和寶瓶主仆二人。
朱允熥呆呆的看著花容失色的小寶瓶。
九年!
他和寶瓶相依為命九年!
很小的時候,小丫頭就陪在朱允熥身旁!
在無邊黑暗的時光裡,寶瓶都是他的精神倚靠!
他對寶瓶,已經不單單是喜歡這麼簡單,他是真有了感情!
寶瓶雙目迷離,眼淚撲簌簌落下,癡癡的望著朱允熥。
額頭上已經微微有些紅印,血已經結痂。
“三爺,奴婢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朱允熥瘋狂搖頭,“不不不!寶瓶在三爺心中最漂亮。”
“三爺無能,三爺是廢物…”
一個男人最大的失敗,是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當時他對寶瓶許下的諾言,在這一刻,被朱元璋擊的粉碎!
無力感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不斷的拍打著朱允熥!
他像個無助的孩子,跪著爬到寶瓶身旁,將寶瓶狠狠摟住。
“我不會讓你出事的,不會,一定不會!”
寶瓶在哭。
“三爺,奴婢以後伺候不了你了。”
很難去思考,朱允熥對寶瓶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在遭受白眼,遭受東宮所有人冷落的時候,是寶瓶陪著他,陪著他度過最黑暗的一年時光。
父親死後,寶瓶就是他唯一的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