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裡世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眼底凍結的堅冰逐漸融化,被柔和無奈的神色取代。
她歎了口氣:“這麼晚出門竟然連守護甜心都不帶……白夜,你跟著她吧,小心彆被發現。”
她身後的背包拉鏈拉開了一條小縫,一顆綁著青色發繩的小腦袋從裡麵拱了出來,輕輕應了一聲“是”。
剛才和亞夢說的有關失去了那種力量的話,並不完全是謊言。
她的守護甜心裡唯一有淨化能力的那一隻,的確已經和當時凪彥的手鞠一樣,因為她自身的動搖而陷入了沉睡。
“亞夢真的沒問題嗎?”
背包又動了動,剩下的兩隻守護甜心也鑽了出來,先出聲的那一隻有著淺金色的羅馬卷雙馬尾,側戴著齒輪裝飾的小禮帽,全身裝束宛如蒸汽朋克風格的幻想作品裡煉金術士與魔法師的結合。
她側坐在等比縮小的機械掃帚上,溫潤明亮的琥珀色眼瞳看著粉發少女離開的方向,冷靜地指出事實:“她看起來好像隨時會哭出來一樣。”
“是她抗壓能力太弱了。所以我才一開始就說,明明繪裡世才更適合joker的位置。”
另一隻甜心則傲慢地揚起了下巴,如是評價道。
和給人以明朗溫暖印象的同伴不同,她的氣質無疑要張揚許多,黑紅主色調的洋裝裙上有極繁複厚重的裝飾,裙擺是從中間呈倒“v”型向兩側延伸的弧線,身後則是華美的紗質拖尾。
她的瞳色極為奇異,一隻赤紅,一隻瑰紫,紫瞳中有著形如蛇纏繞玫瑰的陰影。
“有白夜跟著的話應該還好。”繪裡世抬手用指腹輕輕碰了碰夕染的發頂,“夕染不用太擔心。”
至於真紅,對於這隻宛如自己中二病時期具象化的麻煩生物(話說回來,守護甜心真的能算生物嗎?),她已經放棄糾正了,無慈悲道:“你再不進包裡等下就自己認路回家吧。”
路癡屬性的吸血鬼女王陛下含恨縮回了蛋裡。
她向上拉了拉肩頭有些滑落的背包背帶,原路返回,黃瀨涼太雙手插在口袋裡倚著她的自行車,正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著,凪誠士郎則蹲在地上兩手端著手機聚精會神地打遊戲,眼睛被屏幕閃爍的光映得忽明忽暗。
黃瀨涼太其實是想和這長得一臉情敵樣子的白毛男搭幾句話的,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沒想到繪裡世剛走他就掏出手機來蹲在地上打起了遊戲,激烈的戰鬥音效和那張漠無表情的臉對比鮮明,但無論哪一點都傳遞出完全拒絕和他交流的信息來。
他應付不來這種性格的家夥,隻能也掏出手機來刷了會兒s,但沒過多久就感到了無聊,懨懨地把目光移向了繪裡世離開的方向。
兩個女孩離開時的氣氛有些凝滯,但看折返的繪裡世臉上的神情還好,應該沒有吵架,他鬆了口氣,體貼地沒有追問她和朋友間發生了什麼,隻是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她壓得過低的帽子。
“抱歉啊前輩。”繪裡世垂眸,語帶歉然,“本來應該讓你上樓喝口水的,但你也看到了……等下次再有機會吧。”
黃瀨涼太的笑容有些發僵。
倒不是因為女孩話語中的逐客之意——他又不是那種不懂察言觀色的ky怪——隻是有點無法接受另一個家夥竟然可以留下,難道說他真的是特彆的嗎?
可惡,他明明隻是一直在打遊戲而已,根本沒停過!
好在下一秒,繪裡世就把目光轉向了他:“還有你,凪,不要自己不想聽的話就假裝聽不到。”
黃瀨涼太瞬間平衡了。
“那我就先走了,正好要趕回神奈川的末班地鐵。”隔著帽子,他的掌心在女孩頭頂輕輕按了一下,“如果遇到了麻煩的話,儘管和我說就好。就算我幫不上什麼忙,有人分擔也比一個人要輕鬆一些。”
“……嗯。”
子彈正中最後一名敵人的眉心,滿屏血花四濺的同時刷新出勝利標識,黃瀨涼太離開後,凪誠士郎退出遊戲把手機塞回口袋,滿臉無辜地抬頭看她。
“快點回去啦。”已經對這張臉產生了極高抗性的繪裡世毫不客氣地又下了一遍逐客令,“我今天真的沒心情給你做飯。”
“不要。”
凪誠士郎無疑就是完全不會讀空氣——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是懶得讀空氣——的那種人,和她對視幾秒後,他伸手勾住了她手中提著的購物袋的帶子,指骨分明骨節細潤的纖長手指和她的手指輕輕碰在一起:“腳麻了。”
……人的底線就是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妥協中變得消失不見的吧?
幾分鐘後,拖著一個高達一米九的人形掛件艱難地爬到五樓,在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的繪裡世麵無表情地這樣想道。
她租下的這間老公寓隻有一室一廳,進門一眼就能看到底,她把掛件從身上扒拉下去,彎腰換上拖鞋:“你要吃什麼?”
凪誠士郎像隻軟體動物一樣順著鞋櫃滑到了地上。
“想吃你上次做的紅燜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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