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繪裡世背靠背站立著,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溫度,更多的力量和勇氣從亞夢心底噴薄而出,拂過麵頰的風依然陰冷,但她已經不再害怕。
“我在你身邊,亞夢。”
她的話語平淡而有力:“抬頭直麵它們——它們是因人類的負麵情感而誕生的扭曲存在,你的恐懼,就是他們的食糧。”
“是,我明白了!”
然而在亞夢看不到的地方,繪裡世的神情卻並不像她的話語一樣鎮定自若,目光中透出驚疑不定。
她握緊手中的長刀,緊繃的青白指節下浮凸出骨骼清晰的輪廓。
這是個專門針對亞夢設下的牢籠,她可以確認這一點——因為她並未從帳中察覺到其他生人的氣息,隻是到底是什麼人?
若是詛咒師的手筆,那手段未免顯得太過溫和——她從來沒聽說過這個群體在對目標下手之前還會提前疏散無關群眾——她隱約能感覺到,那些蟄藏在繚繞湧動的黑霧中的咒靈像是正沉浸於一場貓和老鼠的追捕遊戲中,並不急於將陷入縛網中的獵物撕碎吞吃,而是在靜觀其會做出怎樣的反抗。
……不管是何方神聖,它最好從現在就開始祈禱,永遠不要落到她手裡。
無形的帷帳被從內部撕裂摧毀,那仿佛無孔不入的汙濁氣息也如潮水般頃刻褪去,亞夢終於得以鬆了口氣,幾步從立身的屋簷上跳回平地,鞋跟後的小翅膀隨之消散。
東京實在不算是座空氣質量優越的城市,但深呼吸讓略顯渾濁的空氣湧入肺泡,劫後餘生的她第一次感覺這如此令人愜意。
穩定下心神的她抬頭環顧四周,不由怔住。
並非被關進帷帳前她所看到的店鋪鱗次櫛比的商業區,眼前是一條陰暗逼仄的死胡同,她是從什麼時候起變換的位置?
危機看似已經解除,但神情依然冷肅沉凝的繪裡世並未立刻退出變身狀態,同時提醒亞夢也不要:“附近依然有殘穢遺留,放著不管的話,可能會催生出咒靈——亞夢,我需要你的幫助。”
“好。”亞夢點頭,“我該怎麼做?”
繪裡世用沒有握刀的那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以兩個人為中心,邊緣洇著粉色光暈的青空色渦旋憑空而起,純粹潔淨的祝福力量經由繪裡世中轉,裹挾上了無堅不摧的銳利,席卷過周遭依然盤旋不去的殘留陰翳,將其徹底絞碎清除。
“……好了。”
閉目仔細感受了一番附近的氣息,確認不再有任何不乾淨的東西殘留後,繪裡世向亞夢點了點頭。
身體從緊繃過度的狀態中驟然放鬆下來的後果是不受控製的脫力,陡覺頭暈目眩的亞夢無法再維持和小蘭的變身,踉蹌著向後倒退了一步,所幸依然被繪裡世握著手才穩住了身形沒有栽倒在地。
“我……”她咬著牙喘氣,“我沒事,讓我緩一下、一會兒就好。”
慢慢蹲到地上,她把臉埋進雙膝間平複呼吸,過了一會兒才感覺快要爆炸的胸腔好受了一些。
認為有必要繼續保持警戒的繪裡世仍是nightron的模樣,在她麵前也慢慢蹲了下來,用指尖溢出的微光梳理她身上沾染的殘穢,以確保它們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然後收回手,安靜而耐心地等待她緩過神。
過了一會兒,亞夢抬起了頭。
她眼眸的色澤和從前一樣溫暖明亮,不曾沾染上一絲汙濁,宛如盛滿日光的琥珀,卻有清晰深刻的痛楚和哀傷從其中漸次湧起,漸漸蓄成晶瑩的水光,讓繪裡世一下子慌了神:“你受傷了嗎?……哪裡痛?”
疼痛的來源是亞夢的心臟。
“繪裡世過去的這幾年……”她的聲音顫抖,整張麵孔都在因難以自抑的難過而抽動著,“……一直都是在,和這些東西戰鬥嗎?”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為什麼要是你遭遇這些,你在麵對它們的時候,有人站在你身旁告訴你不要害怕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她就覺得喘不過氣,窒悶感像浸滿了水的棉花一樣哽在她的心頭喉間,讓她甚至無法吐出連貫的字句,直到繪裡世輕輕把掌心按在了她的發頂上。
“沒事哦。”她說,“雖然那的確是個糟糕透頂的世界,但其實也有很好很好的人,我受到了他們的很多照顧,而且也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往事不諫,來者可追。
——所以啊,不用再為我擔心了。
“你好歹也對我發下脾氣嘛。”她彎起眼睛,“我那時候可是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彆那麼輕易地原諒我啊,為了道歉的儀式感——要不打我一下?”
“……我才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呢。”
亞夢破涕而笑,用帶著一點鼻音的聲音悶聲悶氣地反駁。
她終於從近乎顛覆世界觀的衝擊中恢複過來,冷靜下來後的第一反應是麵露惶急:“我是和伊藤同學一起出來看電影的,她會不會也——”
“沒有血腥味。”真紅搖了搖頭,和繪裡世交換了一個眼神,“如果直到你被籠罩進「帳」前她都一直和你在一起的話,她應該就在附近,所以應該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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