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停下,車中的嶽泠溪裹緊了披風,心中忐忑。
“下來吧。”
是之前救她出地牢的人的聲音,她猶豫,最終掀開車簾,下了來。
抬頭看到眼前是一座房子,與當初夙微生的那彆苑相似,以至於她看到的第一刻,還以為自己被送回了他那兒。
可隨即她就意識到,不是的,不一樣的……
隨著那黑衣人往裡麵進,雖然是暗夜,依然有燈火照明,她目中所及,更確定了,這不是夙微生的院子,僅僅院門相似,內裡環境布置根本就不一樣。
她就這麼緊緊裹著披風跟在那個人的身後,那黑衣人步伐很快,而她這幾日受儘折磨,體力不支,偶爾走得急了就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卻不敢停下,緊緊跟著。
在一扇門前,黑衣人停了步,一抬手,她便也跟著止了步。
“爺,人帶來了。”
黑衣人語氣很恭敬,而房內並沒有回答的聲音,一會,門開了,出來一個侍從打扮的男子,給了黑衣人一個眼神,黑衣人一把將她推進去。
身後的門已經合上,嶽泠溪心中驚慌,看看門,又轉身看屋內,前方,站著一道身影。
她緊裹著披風,像是想要保護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而那背對著她的身影,也轉回了身來。
兩人眉目對上的那一瞬,嶽泠溪驚訝地脫口道:“……四皇子殿下?”
此刻站在她跟前,一襲藍灰錦袍,身份尊貴的男子,正是當今的四皇子禦翎皓。
“泠溪,好久不見。”
禦翎皓笑容溫和,一如宮裡侍從宮女對他的印象。
“泠溪見過四皇子。”
她反應過來,便要行禮,卻被禦翎皓抬手阻止:“不必——曾經,在宮中你與本宮也相伴過一段時日。”
嶽泠溪自小就是皇帝賜予禦皇柒的玩伴,後來禦皇柒去了梁寧當質子,嶽泠溪就留在宮中。禦翎皓的母妃去世之後,有一段時間都鬱鬱寡歡,嶽泠溪便陪著他,直到,他出宮遊曆,很少回來……而她也在禦皇柒回國之後,被帶到了七王府去。
嶽泠溪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禦翎皓審視著她:“你看起來,過得很不好?”
這一句,讓嶽泠溪瞬時便眼睛泛酸,她搖搖頭,卻一副委屈的模樣。
“有本宮在,你不必怕。想必你也累了,今夜就在此好好休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他作勢要走,嶽泠溪趕緊上前攔下,著急到下跪:“殿下、殿下彆丟下泠溪一個人,隻要殿下願意收留泠溪,泠溪什麼都聽殿下的!”
她已經怕極了在七王府地牢裡的那種日子,即使此刻恢複了自由身,可如果讓她獨自流落街頭,也絕對沒有安身之地,還不如跟著這四皇子,那麼她至少吃穿不愁。
禦翎皓蹙眉:“泠溪,本宮救你,隻是念在年少的情誼,並沒有想要你為本宮做些什麼。”
他這話卻讓嶽泠溪更是堅定了心意,跪在地上乞求道:“年少的情誼……都變了,都變了!就連七王爺他對我也……可是我知道,四皇子殿下並沒有變,所以泠溪願意留在殿下身邊,求殿下成全——”
她說著就俯身重重地磕頭,然而她沒看到的是,站在她麵前這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男人,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本宮給你自由你不要,若是執意留在本宮身邊,那便要完全聽命於本宮,你可願——”
“泠溪願意,泠溪什麼都願意!”
還沒等他說完,她就著急地全部應下,眼下她急需一個能保護她的人來收留她,因為她怕……怕禦皇柒知道她逃走之後會不放過她。
可如果她成為了四皇子的人,禦皇柒應該會有所顧忌,不會輕易對她動手。
“既然你執意如此,本宮便將你留下吧。”禦翎皓歎息。
“謝四皇子殿下,謝殿下!如若有什麼泠溪可以做的,還請殿下儘管吩咐。”
“本宮是有些事——”禦翎皓話語一頓,看著她身上:“但今日時辰已不早,你還是早些休息,不急這一會兒。”
說罷他揚聲喚入侍女,吩咐好好照顧嶽泠溪,然後便離開了。
“這位小姐,方才主子已經吩咐備了熱水,還請小姐隨奴婢先去沐浴吧。”
嶽泠溪渾身散發著惡臭,這侍女雖然儘量忍著,可那微微蹙起的柳眉還是讓嶽泠溪看到了。
想到剛才禦翎皓站在跟前說了這麼久的話都沒有嫌棄她,心中更是篤定,要留在這裡了,身邊的人都變了,唯有四皇子殿下沒有變,於她而言是現在唯一可以投靠的人。
隨著嶽泠溪與侍女一起離開,房頂上一抹匍匐的黑影,悄悄地將剛才移開的瓦片蓋好,然後即刻施展輕功離開了。
七王府
傾雲軒,閣樓前,對著月色,月白錦服的身影端坐案前,墨發披肩,垂首眉目如畫,敞袖下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琴弦,低緩悠揚的琴聲在空中流瀉。
當身後的人稟告完畢,他指間正好撥下最後一個音符,一曲彈畢,唯有幽幽的琴聲末音,還飄蕩在空氣中,回旋,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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