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知道自己正遭遇著什麼的風戶京介,大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依然維持著昂揚的心情。
是的,正如他之前想到的那樣……他一片光輝的人生,就在他登上最高處的時候,被人無情地斬斷了。
在一次手術中,給自己做助手的仁野,割傷了他左手的手腕,對他的手部肌腱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傷。
他從事的,可是外科中最為精細的,神經外科的顯微手術,光是想要抓著持針鉗在八倍顯微鏡的鏡頭下,紋絲不動地完成縫合,都是很多醫生不具備的能力。
手部遭遇了那樣的嚴重的傷害,他自豪的天賦與能力再也派不上了用場,他很快就由眾星捧月的天才,變成了隻能給彆人扯扯線,做點簡單縫皮的平庸之人。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落差,為此痛苦萬分……
也正是這個時候,他了解到了他的精神導師,給予了他許多精神支持的偶像——
唐澤一川。
“風戶醫生,第一位預約的病人到了。”
心療科護士的聲音令他從回憶中脫離出來,風戶京介保持著臉上滿是懷念的溫暖笑意抬高頭顱。
“請他進來。”風戶京介招了招手,示意護士帶人進來,借著窗戶又一次調節了領帶的位置和白大褂的領口,以最飽滿的精神麵貌,準備接待第一位客人。
以他的經驗而言,第一次的會見是最重要的。
與其他很多科室的工作不同,心療科的工作性質比起醫療,更接近服務。
因為治療本身的效果並非是那麼立竿見影的,對他們這個職業來說,比起真的服用藥物,引導等輔助手段才是更為關鍵的。
而且……
想到在自己的槍口下難以置信地倒下的奈良澤治,他露出了一絲微笑。
心理學,這是一個貼近人心,貼近人性的本質的學科,它未必能教會你如何治療好一個人,但是它一定可以教會你如何看待這個世界,如何理解他人,如何與自己的不幸福共處。
你會前所未有地貼近他人,也會前所未有地理解自我。
感謝唐澤一川先生的教導,他走上了這條道路,才會有今天的他。
“您好,毛利先生。”看著在自己麵前坐定的來客,風戶京介展露出親和的笑意,既不過度關懷,也不過度親昵。
對這個年紀的男性來說,直接表達出太過有魅力、或者說太有社交餘裕的態度,反而會讓他們覺得冒犯和諂媚。
這不利於在其心目中樹立好權威形象,風戶京介自然不可能做出那麼愚蠢的決策。
“哦,你好,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警官們推薦我過來的……”不適應地摸了摸脖子,毛利小五郎渾身不自在地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
唐澤那個小子,到底為什麼一邊表示心理醫生對成癮性問題基本也是束手無策的,一邊建議他還是過來看看呢?
真是古怪的要求……
但是在他和女兒強烈的視線盯視下,毛利小五郎也說不出什麼反對意見,姑且是這樣照做了。
是的,雖然推薦他來這邊看看的,確實是目暮警部沒錯,但強烈要求他來看一看,直接給他預約好了治療時間的,卻是唐澤和毛利蘭。
話說女兒,是不是有點太信任唐澤那個臭小子了,他就算再可靠穩重,那也是她的同齡人沒錯吧,為什麼會因為一個同齡人的要求,真的親自押送他這個父親來醫院看病啊?
算了,看看醫生聊一聊而已,總歸不是壞事吧……這樣自我安慰著,毛利小五郎開始陳述自己的問題。
“就是說,我現在正處在戒煙戒酒的階段,額,他們建議我來找醫生聊聊。”
“哦,一些戒斷反應,可以理解,這是正常現象,戒煙戒酒是對身體有長期好處的選擇。”風戶京介擺出了專業的態度,維持住表情的毫無波動,儘力告訴麵前的病人自己是對此頗富經驗的專業人士,“會感覺到頭暈胸悶,惡心反胃,乃至於心悸和焦慮嗎?”
“會嗎,我的話,是不太會?”毛利小五郎不確定地回想著。
“……那麼是有食欲消退或感受到了身體的酸痛?”
“也,也沒有吧……”
風戶京介停在記錄本上的筆尖一頓,戳下了一個淺淺的坑洞。
他抬起眼皮,認真地看著毛利小五郎:“那您具體出現了什麼不良反應呢?”
毛利小五郎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須,認真地思考片刻。
“我好像,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啊。哦,精神有點不足,不過我最近兩天睡眠都不是很充足,可能和這個沒有關係……?”
風戶京介臉上專業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微微僵硬住了。
既然什麼問題都沒有,那你來心療科乾嘛來了呢……
毛利小五郎一臉無辜地與他對視著,一副等待他下一個問題的樣子。
“啪”的一聲合上了手裡的病曆本,風戶京介以拳抵唇,遮住了自己忍不住往下垂的嘴角。
“……這樣吧,我們來做一套量表,簡單評估一下您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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