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殿寂靜。
似乎所有人都沒想到,“重新活過來”的景皇孫,會說出如此驚天之語。
牽扯鉤弋夫人,想乾什麼?
是因為知道劉據即將失去儲君地位,索性也將鉤弋夫人拉下來同歸於儘?
還是說,借此要讓陛下退一步?
可是,僅憑這一點,也太想當然了!
“陛下!靖兒剛剛恢複,又夢到了太祖高皇帝,現在所說之言,當不成真。”
劉據第一個站出來,他心驚之餘,也不忘給劉靖使眼色。
他太心急了!
沒有真正確鑿的證據,就說出這些,除了打草驚蛇、讓父皇心中生厭,又有什麼用?
難道還真想以“舉非其人”的罪名,收回鉤弋夫人的“堯母宮”不成?
這就更不可能了!
故而,現在的他必須站出來,把這個話題收回去。
然而他想收回去,但有人不想。
“陛下,景皇孫之言固然大膽,但江充和檀何之流,卻以巫蠱欺騙陛下,借此在長安為非作歹,使得國本動蕩!”
卻是李廣利,忽然站出來高聲道:“之前景皇孫獻祥瑞而降甘霖,借天雷懲檀何,消息早已傳遍長安。如今景皇孫又夢見太祖高皇帝得以複活,估計又要名傳天下!”
“景皇孫既然得上天以及太祖高皇帝看重,那此前被毒害自然不能輕鬆掩過……王弼身為內侍,為何行毒害之事,背後緣由,定要詳查!”
“但景皇孫方才所言太子起兵,乃子弄父兵。臣不敢苟同,若子弄父兵,第一次以宮衛抓捕上林苑方士,勉強算得。但後來開啟武庫,釋放囚犯,武裝百姓,抗逆聖旨,與長安開啟兵鬥!已然是動兵謀反之實!”
在場諸位臣子,顯然已經意識到,當前局勢千載難逢!
劉據不願讓剛剛有了一點兒“勢”的劉靖,扯入是非。
但李廣利卻立刻出來,名義上是幫景皇孫說話,但接下來其仿若公正的評判太子謀反之事,卻又將太子宮再度拉下去。
目的昭然若揭!
就是將劉靖放在火上烤。
既然開了這個頭,就不能輕易停下。讓鉤弋夫人和太子宮去鬥,鬥的越慘越好……
而此時,李廣利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劉屈氂好幾次想要拉住他的舉動,但見前者侃侃而談,最後索性無奈一歎。
武將自以為聰明,但你的小心思,真當這裡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這個時候不表態,不說話才是最好啊!
果然……
隻見劉徹於上方冷眼瞧著,他將眾人舉動、表情全都收入眼底。
此刻的他,表情沉默,不苟言笑,誰也不能猜到其心中所想。
但剛剛經曆過,身邊近臣不可信,期門大營毒皇孫的強勢帝王,隻覺得眼下所有人,都認為他老了!
都在爭!
都在爭!!!
想儘早站隊,想把他這個老皇帝拖下去不成?
“邴吉!”
“臣在!”邴吉從跪坐狀態直接起身,恭敬無比。
“想不到朕這個大漢朝,還有這麼多公正守法的人,好事!真是大好事!”
“既然都要依法辦案,那朕就給你們這個機會。”
“依照景皇孫所言,鉤弋夫人舉薦江充,江充又舉薦檀何……‘舉非其人’何罪?”
邴吉見此,他心裡喟歎,景皇孫實在不是一個真正的明智之人。這個時候既然活了過來,就不該提及這些。
要知道,隨著他被毒害,陛下已經不過問其之前的冒犯之舉了,這難道不是天大好事嗎?
如今三大神跡加身,未來隻需顯露仁君之象,未免沒有機會,可惜啊……
年少氣盛,白白錯過大好機遇。
今日之表現,恐怕也讓有心投入旗下的群臣,不敢亂動!
他隻是沉思了一會兒,邴吉便恢複正色:“回稟陛下,”
“舉非其人,的確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