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回頭一看,嘖嘖兩聲:“錦衣衛的惡名都傳到這兒來了?上次領命來滇的錦衣衛是誰?曹業?”
潘筠將安辰上下打量一通,頷首道:“嗯,衣服挺像的,身形也像。”
安辰臉都黑了:“你說我像那曹業?”
錦衣衛甲這段時間和潘筠混熟了,笑嘻嘻道:“潘道長,我們安總旗玉樹臨風,豈是那肥頭大耳的曹業可比的?”
潘筠轉身就走:“孩子眼中不辨美醜,隻認衣服。”
安辰也沒追究,衝母子倆揮了揮手便緊跟上。
一行人來到沐府。
下人讓他們在大廳等候,他要先去通報左都督。
安辰皺眉:“沐二老爺的病情要緊,為何不能讓潘道長現在就去看沐二老爺?”
下人堅持:“二老爺現在單獨一個院落養病,要進去,須得左都督同意。”
安辰看向潘筠。
潘筠無所謂的攤手:“我悉聽尊便。”
見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下人心頭就不免冒火。
他轉身就要出去找左都督,結果才一腳踏出去,就被人一腳飛踹回來。
他的身體倒飛回來,潘筠往後急退三步,他砰的一聲砸在了她剛站著的位置上。
潘筠眼睛晶亮的抬頭看去,就對上一張滿是寒霜的臉。
兩人一見麵皆是一愣。
潘筠愣了一下就回神,頷首微笑:“沐公子。”
沐璘臉上的寒霜儘去,疾走兩步上前:“真是你!”
他一把抓住潘筠的手,“求你救救我爹!”
“他在哪兒?”
沐璘拉著她就走:“跟我來。”
王璁盯了他的手一眼,連忙上前將兩人分開,一手握住沐璘的,一手拉住潘筠的,連聲道:“走走走,我們一起去。”
沐璘回頭見是他,衝他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王兄也來了,快都跟我走。”
一行人呼啦啦跟著沐璘去了西北角的一個小院子。
屋裡被踹倒的下人等人走光了才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胸口呼呼兩聲,這才連滾帶爬的跑去找沐昂。
“左都督,長公子帶著錦衣衛和那群道士去了小院。”
沐昂正在擦拭自己的刀,聞言掀起眼眸,問道:“來了幾個道士?”
下人道:“一共九個,但為首的是個極年輕的女道士,看上去比長公子還要小。”
“錦衣衛也去了嗎?”
“是,這次來的都是北鎮撫司。”
沐昂沉默片刻後微微頷首:“也好,讓他們親眼看看也好。”
“可二老爺那樣……”
“璘兒總是不死心,平白讓二僖多受了好幾日的苦,也好,這次就讓他死心,也好讓二僖早日入土為安。”
下人低頭應是,停頓了片刻才試探性的問:“左都督要過去看看嗎?”
沐昂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長到下人都以為得不到回答了,他提著刀起身,淡淡地道:“走吧,去看看。”
小院子很偏僻,院子四周很空,被一條寬約一米,深約兩米的溝壑團團圍住。
但溝壑中不是水,是乾燥的,還有燒灼過的黑灰。
潘筠踏著木板走過溝壑時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蛋白質的味道,即肉香味。
還是高蛋白質的味道。
她腳步微頓,再次看了溝壑一眼。
沐璘臉色暗淡道:“這是防蟲用的,之前你的符不夠用,父親體內的屍蟲暴動,有的就鑽出皮膚來四處跑,想要尋找新的寄主,祖父就讓人挖了溝壑,用生人吸引蟲子,等它們入溝,就一把火把它們都燒了。”
潘筠驚訝,不由的去看張子銘。
張子銘亦眉頭緊皺,當初裹挾著屍蟲的那人他也參與抓捕了,知道屍蟲突出人體有多痛苦,他不由問道:“沐僖是清醒的嗎?”
沐璘:“我爹時而清醒,時而昏睡。”
張子銘:“他清醒的時候……”
“好了,”潘筠打斷他的話,嚴肅道:“見到人就知道了。”
沐璘推開門。
門內有三個壯仆在,他們身上穿著甲衣,臉上還帶著藤製的麵罩,腿腳、手腕和脖子都被包得嚴嚴實實的。
看見沐璘帶來這麼多人,愣了一下,“長公子,他們……”
“他們是來看父親的,”沐璘回頭道:“潘道長,就你們幾個與我進去吧,其餘人等留在外麵,雖然現在沒有蟲子出來了,但你們沒有防護,以防萬一,還是離遠一點好。”
安辰麵無表情道:“下官奉命而來,必須在旁監督,回京後要上稟陛下的。”
潘筠:“那你就跟著。”
她看向其他錦衣衛。
他們齊齊後退一步,看著她和安辰的目光中都帶著膽怯和祈求。
潘筠衝他們微微挑眉:“你們就在外麵等著吧。”
安辰也同意了。
潘筠看向張子銘四人。
張子銘催促道:“趕緊的吧,不用看張惟逸和薛華,讓他們長長見識也好,至於他……”
張子銘瞥了李文英一眼,“他應該不至於如此膽怯無能吧?”
李文英直接繞過他往裡走。
王璁他們當然也是要入內的,這樣的病症,可以說全天下僅此一例。
不論能不能治好,都是可以計入三清觀醫冊和異事冊中的。
屋裡很陰涼,這是屍蟲很喜歡的溫度。
繞過屏風,潘筠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沐僖大約隻有三十來歲,一身素白裡衣,麵無血色,身形瘦削的躺在床上,要不是他的胸口還微微起伏,鼻尖有輕微的出氣,她都要以為他死了。
因為他身上有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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