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小看了古人
出乎鄭言慶的意料,鄭常在回來之後,並沒有表現的太活躍。
他也沒有急於接手鄭家的事物,大部分時間都陪著鄭大仕說話聊天,偶爾出去,也是早早的回來,甚至不怎麼和外人接觸。這倒也符合了他眼下的情況,待罪之身,罷官而回,又怎可能有好心情,整日和彆人說唱應和?那才真的不正常。
可眼看著一天天過去,卻找不到鄭常的破綻,言慶心裡有些著急。
已經入冬了,還下了一場好大的雪,再過些時候就是新年了,言慶就要隨鄭世安前往洛陽。
言慶希望,能夠在去洛陽之前,找合適的時機來提醒鄭大仕。
要知道,站錯隊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特彆是在古時候,動輒滿門抄斬,即便是世家大族,也難幸免……
最明顯的例子,莫過於在開皇二十年時,太子楊勇被廢之後,太子舍人崔君綽受到牽連,險些丟了性命。如果不是因為崔君綽娶了個宗室老婆,難保不是人頭落地。
可即便是這樣,也被沒收家產,趕回滎陽老家。
崔君綽是清河崔氏鄭州房的族人,同樣有著深厚的世族背景,而且還是宗室,也落得如此下場。崔君綽回滎陽的時候,鄭世安曾奉命前去拜見過一次,言慶也跟隨去了。據鄭世安說,崔君綽家中的田產充公,奴仆販賣,隻能靠族人的救濟為生。
有崔家的這個例子,言慶可是很擔心。
萬一鄭常惹出事端,連累了鄭家也就罷了,弄不好連他鄭言慶也要被牽連。
他現在很享受在鄭家的生活。
身份地位雖然不高,可是過的很逍遙,也沒有人敢為難他。
如果鄭家出事,他以後的日子,怕就要難過了!
可要提醒鄭大仕,要有證據才行。
鄭常整天龜縮在家裡不出去,鄭言慶又該如何查找到證據?
一想到這些,言慶就有些心煩。
“小秀才,你坐在這裡,發什麼呆?”
朵朵從門外走進來,見言慶坐在中堂門階上,忍不住開口詢問。
“哦,沒什麼!”
言慶抬起頭,發現朵朵今天居然沒有和往常一樣,穿著勁裝。一件白色的長襦,罩著皂色大襖。頭上紮著雙鴉髻,臉上還帶著一絲絲的笑意。很秀氣,透著一絲端莊之氣。
“朵朵,你剛才出去了?”
一起習武兩載,言慶在有意無意間,已淡去了‘姐姐’的稱呼。
畢竟,他有著四十歲人的靈魂,讓他叫一個小丫頭姐姐,實在是不太舒服。朵朵也不是很在意,對言慶直呼其名,也沒有任何不滿。聽鄭言慶詢問,朵朵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娘讓我陪她去買點東西,我覺得沒什麼意思,所以先回來了。”
“哦!”
言慶隨口道了一句:“徐媽這兩天出去好頻繁啊。”
“啊,這兩天……事情有點多!”
鄭言慶詫異的抬頭,“我隻是隨便問問。”
“我也是隨便回答。”
言慶覺得,朵朵今天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兒,但又說不清楚,是哪裡不正常。以前朵朵很少會做出解釋,可今天……總覺得有些怪異。不過鄭言慶現在滿腦子都是鄭常的事情,所以也沒有追究下去。他雙手抱著腿,做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秀才,你今天是怎麼了?”
“朵朵,等過了年,我們可能要離開這裡。”
“哦?去哪兒?”
“爺爺說,二爺回來了,會接手他手中的事務。大公子年後將出任洛陽東曹掾,身邊需要人幫襯。所以大老爺的意思,是要咱們去洛陽,可以照顧大公子一家。”
“洛陽?”
朵朵的身子,輕輕一顫。
其實,鄭世安祖孫要去洛陽的事情,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自從鄭大仕吩咐鄭常接手安遠堂的事務之後,鄭世安一家人的去向,早已經明朗。
但是從言慶口中證實,朵朵的臉色還是一變。
她連忙低下頭,輕聲道:“去洛陽也好……這是好事情啊,你為什麼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隻是覺得,大老爺已經宣布了讓二老爺接手家務。
可二老爺回來這麼久了,卻一直不管不問。爺爺每天都忙的很晚,我是擔心他……”
“小秀才,你真孝順!”
朵朵輕輕的稱讚,言慶覺得很不好意思。
總不成告訴朵朵說,他覺得鄭常有問題,所以才會心事重重?
萬一朵朵走漏了風聲,鄭常說不定今晚就會派人弄死他。鄭常身邊可有個武士,想要殺他,再容易不過。
“對了,我今天見到笑麵虎了!”
見鄭言慶沒有說話,朵朵突然話鋒一轉,說出了一件讓言慶很感興趣的事情。
笑麵虎,就是隨鄭常回來的那個胖子文士。據鄭常說,胖子姓王,名景文,揚州人,是鄭常在太原時買來的管家。王景文胖乎乎的,好像彌勒佛一樣總是麵帶微笑,讓人覺得很親切。可是朵朵卻不太喜歡此人,曾私下裡說,王景文有戾氣。
對於古人的麵相之法,言慶不懂。
但他有後世幾十年的從政經驗,在看人方麵,自有獨到之處。
依稀覺得,王景文絕不是鄭常的管家那麼簡單……雖然鄭常和王景文的演技都很出色,可在不知不覺中,鄭常會有一種下位者的謙卑。不僅僅是麵對王景文如此,包括在那個名叫裴安的武士麵前,鄭常同樣會謙卑的表現,這絕非正常現象。
所以,言慶私下裡稱呼王景文做‘笑麵虎’,而叫裴安為‘冷麵鬼’。
聽朵朵突然提起王景文,言慶心裡一動,感覺自己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似乎忽視了什麼事情。
他下意識的開口問道:“在哪裡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