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僅僅是聚集了大隋朝治下的各地商賈,還有塞外的胡商,以及各種奇形怪狀的海外商人。
商品也是琳琅滿目,品種多不勝數。
大定酒樓就位於豐都市南端,占居了一整排的街道。一座極為恢宏的樓坊,長大約近一裡,在豐都市極為搶眼。酒樓經過了重修,紅瓦白牆,門頭的橫匾上寫著‘大定’兩個字。
仔細看落款的話,又會令人大吃一驚。
赫然是當世書法大家智永所書……僅這一塊橫匾,那就已經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征。
普通人想來這種地方吃飯,觀摩歌舞,那得要考慮一下自己的腰包是否充裕。
言慶在門前下馬,裡麵有穿戴整齊的夥計,極為熱情的迎過來。
“這位公子,可是要休息一下?”
吃飯不叫吃飯,叫做休息。鄭言慶笑了笑,把韁繩交給夥計,“我在這裡見一位朋友,請為我找一個臨窗,但又清靜的位子。”
臨窗,意思是說要醒目,但又要清靜,不能吵鬨。
如今洛陽城中的官宦子弟很多,十來歲呼朋喚友出來吃喝的事情,倒也不少見。
言慶雖然才十歲,但體態修長,看上去比他實際年齡要大一些。
加之他衣著不俗,氣度不凡。
胯下白龍馬,更是萬金難求的寶馬良駒,所以這夥計絲毫沒有流露出半點懈怠。
“您請進!”
夥計命人把玉蹄俊帶去單獨的馬廄。
他知道這種寶馬良駒,大都性情很孤傲。和凡馬呆在一個馬廄的話,天曉得會出什麼岔子。
見夥計做的井井有條,言慶也就放了心。
他隨著夥計上了二樓,來到一個靠近窗子,但周圍又有屏風遮掩的地方坐下。
來往的客人可以從樓下一眼看到樓上的情況,而環境又不是非常的吵鬨。
看樣子,這酒樓在設計之初,就已經算到了客人的各種心思。若在後世,怕也是個商業奇才。
鄭言慶正在感歎的時候,夥計奉上來一些小點心和茶水。
他一邊慢慢品嘗,一邊喝著茶水。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樓下來了一輛馬車。
隻見裴翠雲在一名小婢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幾名家將盔甲鮮明,在馬車四周護衛。
“裴小姐!”
鄭言慶突然探頭出來,大聲喊道。
一邊喊,他還一邊揮手,引得不少人朝這邊關注。
“咦,那不是半緣君嗎?”
“哪兒呢?在哪兒呢?”
“樓上那個揮手的白衣小郎君,就是半緣君……唔,那個女的又是哪位大家閨秀。”
“好像是裴郎將的女公子。”
“裴小姐?”有人不由得萬分驚奇,“之前我聽人說,半緣君曾當街非禮裴小姐,可看這架勢,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啊。”。
“廢話,半緣君是何等樣人,豈能做那種事情?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也隻有你們這些人才會相信。”
“喂,那件事好像是你告訴我的……”
“呸呸呸,我怎麼可能做這等事?看見了沒有,裴小姐還朝半緣君笑呢……依我說,非禮倒是未必,不過呢……裴小姐當年在長安就有才女之雅譽,半緣君更是百年難得一出的才子。這才子佳人倒是有可能,非禮之說,我從不相信。”
“……”
不管怎麼說,言慶這一嗓子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想必用不了過今晚,之前的流言蜚語就會不攻自破。至於接下來的麻煩,隻要他不再,或者儘量避免和裴翠雲接觸,也就自然而言的淡化。不過也不能否認,裴翠雲的確有吸引鄭言慶的魅力。她的才華和言談不俗,學識似乎也很廣博。
言慶和裴翠雲坐在窗口,談天說地。
有美人相伴,時間過的很快,也很讓人心情愉悅。
裴翠雲性情溫婉,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隻是她偶爾流露出口風,希望鄭言慶能做些新的詩章。
這可讓鄭言慶有些為難了!
“鄭公子,這三年來未聞公子有過新詩,家叔祖也時常詢問。
今日天色不錯,公子何不賦詩一首,也可令叔祖得償所願……”
這已經是第n次提出請求了,從一開始的‘學習’,到現在連裴世矩都被抬出來了,裴翠雲似乎興致勃勃,一雙美目秋波流動,看著鄭言慶,頗有些期盼之意。
鄭言慶很頭疼!
一來,他實在不願意再盜詩篇了;二來,他也不想盜詩篇。
撓了撓頭,鄭言慶苦笑道:“裴小姐,非是言慶矯情,隻是這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呸呸呸呸呸……
還真的是盜習慣了!
裴翠雲眼睛一亮,“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甚妙,甚妙,願聞後麵詩句。”
鄭言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也罷也罷,再盜他一首。至少以後彆人若要再逼他作詩的話,也可以用此來推脫。
“粹然唔疵瑕,豈複須人為。”
裴翠雲眼中異彩更盛,忍不住連連撫掌,嬌聲道:“妙,妙,妙……果然好詩!”
她扭頭向外麵喊道:“夥計,取紙筆來。”
自打聽人說,大名鼎鼎的半緣君在樓上,這大定酒樓的夥計,就準備好了紙筆。
聞聽裴翠雲招呼,連忙捧著紙筆跑過來。
不過他進不得屏風內,自有裴家的家將攔住他,將紙筆接過去,然後擺放在食案上。
裴翠雲提筆,在紙上書寫詩句。
寫一個字,念一聲‘妙’,隻臊的鄭言慶坐在那裡,頗有些不自在。
“半緣君,此詩似乎意猶未儘,翠雲願聞佳句。”
“這個……”鄭言慶心裡歎了口氣,“我隻是一時間心有所感,才說出口來。”
“嘻嘻,半緣君出口成章的美名,翠雲可是久聞了。”
“嗬嗬嗬!”鄭言慶尷尬一笑,請出一口氣,想了想說:“君看古彝器,巧拙兩無施。漢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胡部何為者,豪竹雜哀絲。後夔不複作,千載誰與期。”
文章詩句,本應是自然而成,我不過運氣好,偶然得到了一句。
若是讓我強行作詩,豈不是變得有疵瑕了嗎?
裴翠雲寫完後,輕輕吹乾了紙上的墨跡。
那嘴唇翹起,極有蠱惑力,讓鄭言慶不由得心頭一蕩,連忙把頭低下,不敢再看。
“今日不虛此行,能得半緣君佳作,叔祖回來後一定會很開心。”
你倒是開心了,可我卻不覺得開心!
鄭言慶強笑一聲,和裴翠雲又聊了一會兒之後,見天色已晚,於是和裴翠雲告辭。
洛陽將會在亥時關閉城門,他必須要在亥時之前,離開洛陽。
裴翠雲也沒有為難言慶,兩人並肩走出屏風。得了一篇佳作,裴翠雲非常開心。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出了酒樓時,華燈高照。
裴翠雲被送上了馬車,突然又挑起車簾道:“家叔祖開春後就要返回洛陽,若鄭公子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切莫離開。叔祖來信說,希望能在回來時與公子相見。”
“啊?”
鄭言慶一怔,裴翠雲已經放下了車簾。
裴世矩見我作甚?
言慶從酒樓夥計的手中接過韁繩,懷著滿心疑惑,翻身上馬,沿著寬敞的街道,離開豐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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