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脫口而出道:“且這次是夏侯宰——”話說一半,被顧碧落以眼色止住,其餘的話,兩人都是心裡有數,夏侯屠故意讓唐威統領左路大軍,夏侯屠知道誰統領左路大軍必然會遭遇到賊寇偷襲,所以才讓唐威統領左路。”
顧碧落喟然一歎,繼而道:“在這兩處渡口的南岸,分彆有京口今江蘇鎮江)和采石,北岸分彆有揚州和曆陽今安徽和縣),都置兵戊於守,立為重鎮。淮河與長江相表裡,發揮著雙重的屏障作用。”
“曆代保據江南者,對於淮河與長江的這種唇齒關係都有比較深入的認識,‘守江必先守淮’的議論亦隨處可見,南方在淮河一線也置列有一係列重鎮,主要是扼守淮河支流與淮河的交彙口,在淮西,主要是鐘離今安徽鳳陽)和壽春今安徽壽縣),在淮東,主要是山陽今江蘇淮安)和盱眙。壽春正對潁口潁河與淮河的交彙口),擋潁河或淮河上遊方向的來敵;鐘離正對渦口渦河與淮河的交彙口),擋渦河之衝。淮河下遊主要支流是泗水——”
燭光漸漸變得黯淡,兩人落下地上的影子時不時閃熠,沈風把心神投入到廣闊的山河中,與山河綿延不絕,顧碧落天生適合當老師,為他的教學極懂得變通,每當沈風心神打岔,她就便換一種方式。
“最後是四角的蜀川,蜀川居長江流域的上遊,是典型的盆狀地形,也便是你方才所說的盆地,在盆地在外圍的每個方向,皆是崇山峻嶺,其防護之厚非其它地域可比。長江三峽是其與東方之間的往來孔道,嘉陵江及其支流河穀低地是其與北方之間的往來孔道。兩個方向的往來孔道俱極險要。大抵東麵為水路,行江道;北麵為陸路,行棧道。這兩個方向又分彆歸重於兩大地方:江州今重慶)和成都。由江州東出,經三峽穿越巫山,可入湖北,大抵以夔州今奉節)為其門戶,矍塘關亦稱江關、捍關)即在此處;從成都北出,由金牛道、米倉道可入漢中,另由陰平道可通隴上,大抵以劍閣為其門戶,劍門關即在此處。在江州與成都之間,又有幾條江河水路相連通。”
這次真的是長見識了,這丫頭學識真是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要講沈風隻能將一個大概,但要像她這麼透析,沈風自問不能。
夜轉為沉靜,除了蟲鳴,便隻剩兩人的交談聲。
“——關中、河北、東南和蜀川四角地位得以形成,還有一個不可忽略的因由,即是有利於家國發展的天時條件,昨夜我便說過,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天時偏愛之地,宜於百姓耕田務農的發展,才能夠儲糧養兵,供養、支撐一個偌大國家的軍需。關中腹地為渭河、涇河、洛河及其支流形成的衝積平原,號稱“八百裡秦川”,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宜於務農。東南地區農業生產的自然條件比較優越,隨著江南的開發和發展,到南朝時,在《禹貢》中稱為“厥田下下”的東南揚州地區已呈現出相當繁華富裕的景象。”
“一個家國能否形成強大的國力還與這個地域的民風、民族風俗文化特色有很大的關,。關中地近西戎,風俗勁勇,民皆習戰;自商鞅變法,秦人以耕戰為本,遺風流披,影響深遠,形成了與東邊地區迥然相異的國風,秦漢時期即有“關東出相,關西出將”的說法;新漢滅亡之後,鮮卑軍事貴族與北方漢姓土族結合,形成一股強大的勢力——關隴聯盟,後來關隴聯盟城垛許多朝代統治的基礎。河北自戰國時起便一直是抗擊北方遊牧民族的前沿重地,河北勁悍習戰民風的形成與這一點有很大關係。”
“自趙武靈王趙雍,約公元前340年—前295年)改製,胡服騎射,河北精兵,為天下雄,當時趙人剪短頭發,穿一身緊身衣服,跨上馬背,簡簡單單幾個改良動作,卻讓趙國在十幾年時間裡領土大增,改變了整個戰國的形勢,這便是之前所說的地域風俗文化與家國強大的聯係。”
“另一方麵,河北的政權相當大一部分是由起自塞外的遊牧民族所建,這些生長、生活於馬背上的民族,男子皆精於騎射,是天生的戰士,平時遊牧馳獵,戰時出征打仗;而且,那些人據塞內的遊牧民族大都能夠接受漢族先進的文化。這樣,新興民族初起的銳氣、遊牧民族宜於征戰的天性和對於漢族先進文化的接受,幾個方麵相結合,所形成的力量至少在軍事上令漢族難與爭鋒。”
“而東南政權多為喬遷政權,是曆史傳統政治中的正朔所在和中原先進文化的保全者,如此,在東南地區與中原之間沒有那種地方文化與中心文化區之間的差距。中原先進的民風文化遂構成東南政權的重要基礎。在北方淪亡之後,喬遷到東南的政權大多能憑借這一點整合南方社會,保有江南半壁江山,與北方少數民族政權之間形成南北對峙的局麵;此外,東南地區民風勁勇好武,特彆是淮南一帶,為曆代流民遷徙往來之地,流民多結族而行,習於戰亂,顛沛流離中,組成武裝以自保,喬遷政權本身是為強敵所逼、被迫遷徙的產物,故不免有偏安和不思進取的特性,所以,立足東南的政權雖多以北伐中原為口號,但真正北伐成功的卻極少。”
“最後再說蜀川,蜀川的政權大多為外來民族所建,這些外來民族也構成一個聯盟,同時也是他們割據蜀川時的主要依靠力量,這些外來民族與蜀川當地人之間不可避免的矛盾也成為曆代據蜀者一直麵臨的一個恒久難題,此矛盾在極大消耗了川中政權的內部力量。此外,蜀川優越的地理條件使曆代據蜀者易於養成一種政治上的地方保護思想,安於偏霸,安於割據,不思進取,僅有一次,也在不久後國滅,還落下了一片罵名,如今看來,是得不償失——”
顧碧落悵然一歎,卻發現他人已快睡過去,一時有些惱恨,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沈風一下子彈起:“天亮了嗎——”
這些內容有點無聊,但是又覺得有些必要,以後寫到戰役,會比較清晰,以後我儘量簡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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