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除夕,按照習俗,須清洗整座園子,沈風總共有三間宅子,清洗起來百來個人也要幾天時間,這時候會翻出來一年之內所存放的事物,一邊清洗一邊笑談往事,除了洗淨家宅外,最重要的自然是一家人團聚,如今卻還缺少一個人。
自從大仇得報之後,舒如姒便離開了京城,如今她已無家可歸,獨自一人漂泊在外,想到此,心裡便堵得慌,已經設法追尋,還是不知她的行蹤。
但正是因為如此,才沈風更加懂得珍惜,在現代信息發達,想要找到一個人很容易,就算見不到她,也能從朋友圈裡麵看到她的生活狀況,還可以時不時電話微信聯係,但在這裡,離彆,那就是再也看不到她。
儘管有天府,但舒如姒想要避開,還是輕而易舉,就說她那神乎其技的易容之術簡直無法辨認,舒如姒的易容不過就是化妝,再深層次點,和COSPLAY差不多,如果像嘗試一下製服誘惑,那非她不可。
心裡又想又念,舒如姒天生就有令人魂牽夢縈的誘惑力,她時而妖媚,時而冷豔,冷時高高在上隻可遠觀,媚時令人顧盼生姿攝之心神,她說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催qi
g的音符,繞耳銷魂!
唉——
“公子,你為何無端歎氣?”今日清晨,沈風隨著琴茵在園子中曬太陽,想起舒如姒,忍不住歎息一聲,琴茵聽到他歎氣,便問道:“是否想起了師父?”
臨近除夕,沈風卻情緒不高:“師父孤身在外,無家可歸,我想讓她回來,茵兒,你實話告訴我,師父有沒有跟你聯係過?”
琴茵搖搖頭,沈風再歎一聲道:“看來她真的不想有人找到她。”
琴茵露出一絲勸慰的笑容:“師父想回來便自會回來,公子,你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沈風疑問道:“是什麼日子?”
琴茵輕笑道:“今日是小環兒及笄之年,按照禮俗須行笄禮,今日我們要為小環兒受笄。”
受笄即在行笄禮時改變幼年的發式,將頭發綰成一個髻,然後用一塊黑布將發髻包住,隨即以簪插定發髻,主行笄禮者為女性家長,由約請的女賓為少女的加笄,授以“婦德、婦容、婦功、婦言”等,作為媳婦必須具備的待人接物及侍奉舅姑的品德禮貌與女紅勞作等技巧本頌,後世改為由少女之母申以戒辭,教之以禮,稱為“教茶”。
沈風一拍腦門,連連自責糊塗,疑惑道:“小環兒不是在即墨嗎,你們今日要去即墨嗎?那我也快去準備準備。”
琴茵輕笑道:“受笄須在主宅中禮行,小環兒乃是你的妹妹,而你的主宅在此,自然須在此行笄禮。”
“那小環兒什麼時候到京城?”臉上露出笑容,這一晃近一年,小環兒都成年了女大十八變,小環兒不知變成什麼模樣。
琴茵道:“大概午後便到。”
近兩年來,一直很少親自照顧小環兒,特彆是來到京城之後,但小環兒在他生命中卻有著不可代替的分量,在沈風最落魄的時候,是小環兒給他振作的動力,那個時候他整個世界都是黑暗,是小環兒帶給他一縷陽光。
對了,還有小草兒。
如今想來,一切都似乎被小草兒掌控了,小草兒讓他新生,又要毀滅他,或許小草兒那時候也不知道她和他是命中注定的兩個人。
此時女子的成人禮有些區彆,如夏才女的成人禮是十五歲,因為她是次女,而顧碧落是長女,成人禮在十六歲,受笄一般由母親來主持,但小環兒是孤兒,隻能由嫿瑤和可嵐她們替她主持,但也符合禮節。
沈風臉一臉期待道:“環兒受笄我要做什麼?!有沒有需要我做的?”
琴茵尋思了一番,眯著笑眼,才嬌聲道:“似乎無你須去辦之事,茵兒去看看她們。”說著,茵兒便撇下老公去找熱鬨的地方。
沈風也跟著她過去,卻被她們一群人趕了出來,按照習俗,這是她們閨房中的事情,男士不得入內,就是他湊進去,也隻能乾看著。
咦!
最近園子裡麵怎麼來了這麼多鳥兒,就算是春天快來了,這也來得太多了點,簡直變成鳥園了。
啊!
路過之前小草兒的屋子,突然聽見一個尖叫聲,正想衝進去,卻又在門口停住,剛才的尖叫聲雖然很大,但沒有恐懼,果然,從裡麵傳來了聲音。
討厭,不要看!
聞言,沈風轉身定住,奇怪道:“我沒看啊,我隻是路過!”莫名其妙的,還沒走進屋子,裡麵的人怎麼知道有人。
裡麵傳來一陣嬉鬨聲,隻聽西海少女嬌笑道:“討厭,彆亂看,嬰嬰,不許親人家。”
我靠,怪雞在裡麵偷男人,這才來了幾天,腿還沒好利索,這是有多著急,裡麵的人是誰?好奇之下,便湊上去偷聽。
我們才剛認識一天,你就這麼調皮,你這鳥兒好不老實,你還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末末,你呢?
沈風聽得大驚,這西海女子這麼開放,腦子有毛病,身體倒是挺活躍,認識不到一天就已經到這種程度,名字都還不知道。
你叫多多,不許鬨,人家有男朋友了,你不許再淘氣,哎呀,不許親人家——
這隻怪雞有男朋友了,沒想到她還懂得風流,看著挺清純,卻是個老司機,仔細再聽會,裡麵隻聽見鳥叫聲,卻沒有男人的聲音,奇怪了,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情,卻隻有一個人的聲音。
“誰在外麵,臭不要臉!竟然偷看彆人!”
正當沈風想推開門,西海少女卻驚叫一聲,“誰在外麵,臭不要臉!竟然偷看彆人!”
少時,她從屋子裡麵一瘸一拐的走出來,見門外的人是沈風,頓時惱怒道:“你怎麼偷看彆人!”
見她神情慌亂,明顯是做賊心虛,沈風一下子體會到了林可嵐當初發現自己偷香婉詞的心情,敢在我的地盤上作奸犯科,冷笑道:“我隻是聽到裡麵有人說話,反而是你,怎麼慌慌張張的,在裡麵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說話間,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一隻鳥兒從窗戶飛出去。
末末慌亂道:“才——才沒有,我在跟誰說話不關你的事,你可不要胡說,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沈風語調咄咄逼人道:“這裡是我的地方,基本上你亂扔垃圾隨地大小便都關我的事,我讓你住在這裡,是因為你腳受傷了,你不好好養傷,反而在這裡亂——”
說著,突然推開門進去,左右探了幾眼,發現裡麵一個人也沒有,剛才明明聽到她在房裡跟人幽會,怎麼會沒人。
搞、、、
“喂,你怎麼能進來!”
疑惑之下,便在房間四處尋找,就是窗櫥裡麵也搜,還是沒有發現,不由得嘀咕:“奇怪了,我明明聽到你在跟人說話,怎麼會沒人,難不成他還會飛不成?”
聞言,西海少女露出怯色,囁囁嚅嚅道:“你——你看清楚了,裡麵什麼人都沒有,還不快出去——”沈風正要出去,又被她攔住,“還有,你出去可彆亂說!”
沈風沒好氣道:“我沒警告你,你還反過來警告我,剛才我明明聽到你在跟誰說話,我可告訴我,我這個宅子是私人地方,你想跟誰幽會就去外邊。”
西海少女一時惱羞成怒道:“我才沒有!”
這次沒有抓到人,懶得再說,正欲回去看看嫿瑤她們,卻被她攔住,瞪了她一眼道:“還有事嗎?”
西海少女神色露出哀愁:“這裡是不是要打仗了?”
這麼大的事,她聽說也不奇怪,沈風點點頭道:“避無可避,你要是想回家,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西海少女扭頭哼道:“想趕走我,沒門,你害得我受傷,我要在你這裡養好傷再走!”
沈風沒好氣地冷笑兩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賴的女人,臉皮挺厚的,你老實告訴,你怎麼不回家?”
西海少女忸怩了一下,一副豁出去的神態:“好了好了,告訴你就是,我是來找男朋友。”
沈風疑惑道:“男朋友這個詞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西海少女一臉傲嬌道:“自然是知道,你們平時說相好情郎難聽死了,男朋友這叫法順耳多了。”
這女人屢出一些新鮮詞彙,就如同在網上看到一些網絡流行用詞套用進去,一定不是她自己想,“末末,你這些詞彙是從哪兒聽來的?”
西海少女發出嗯地聲音,略略思索道:“我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聽到的,我不是說了嗎,我從鳥兒嘴裡偷聽到的。”
難道這小姑娘真的是奇人異士,不妨試一試,轉而指向旁邊一棵樹上正在吱吱喳喳的小鳥,“這隻鳥兒在說什麼,你能聽得懂嗎?要是你能聽得懂,我就相信你。”
她聽了聽,露出羞赧的窘笑:“這隻鳥兒來自彆的地方,說是她們家鄉自家話,我聽不懂。”
聞言,置之一笑,人怎麼會聽得懂鳥語,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沒有閒心探究下去,走出幾步,又回頭勸道:“這裡馬上就要打仗了,你最好快點回你家鄉。”
末末神情露出悲傷道:“打仗是不是要死很多人。”
沈風歎道:“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打仗,但戰爭在曆史舞台上是不可缺少的,你的家鄉在西海,戰爭不會波及到那裡。”
末末幽幽道:“還是鳥兒自由自在,從來不會互相殘殺,到了冬天便飛去南方,到了春天便又飛回來,到處都可以銜泥築巢,不爭也不搶。”
沈風失笑道:“看來你真的很羨慕鳥兒,羨慕歸羨慕,彆得臆想症,哪天幻想自己會飛就不隻是瘸一隻腳。”
西海少女拄著拐杖,氣哼哼道:“還不是被你害的,也不知怎麼回事,我和妹妹都是瘸了腳才住到你家裡,我可是族中的幸運鳥,怎麼碰上就倒黴,對了對了,姥姥告誡要離一個邪靈遠點,否則我會被他害死,你該不會就是那個邪靈?!!”
沈風神情故作凶惡道:“我不是邪靈,我是惡棍,當年在升州哪個少女不是聞之色變,你隻是瘸腳不是失足,已經算是走運了。”
西海少女一臉鄙夷道:“我早就知道了,園子裡的漂亮姐姐肯定是被你搶擄來的,你們這裡不是有官府嗎,我要去報官抓你!”
“沈將軍何在!”
話剛落音,便見兩個衙役和兩個捕快進來,後麵還趕著管事來福,見狀,沈風大驚道:“你這隻怪雞真的報官了!”
這個恩將仇報的怪雞,我怎麼沒有掐死你!
“為何來得如此快?!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蒼天有眼!”末末先是目瞪口呆,然後大聲拍手叫好,高興的是叫一個有年味,嘻嘻笑指著沈風,大喊道:“他在這裡,他在這裡!”
其中一個官差大哥,舉手抱拳道:“沈將軍,請隨我們到官府走一趟!”
“你來抓我?”沈風一時傻眼,這會兒京城敢上門找茬的人真不多,更何況是要將他帶去衙門,這簡直是找閻王爺的茬。
那個官差長著一張刻板的臉,一看就是一個硬骨頭:“是,還請沈將軍隨我們到衙門走一趟!”
沈風抬手阻道:“慢著,兩位官大哥,可知因何事帶我去衙門?!”他現在說話因人而異,要是正式一點,就會說得像古代人一點。
西海少女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官哥哥,這個壞人還害我斷了腿,更可惡的事,他還抓了我的妹妹!”
沈風瞪了她一眼,還官哥哥,叫得那麼騷,你怎麼不去青樓裡麵叫喚。
官差遲疑了片刻道:“有人上衙門告你,將軍去去便知,不會為難將軍。”
大過年上局子,真是晦氣,他如今掌管大軍,但仍還是奉公執法的好市民,不想令官差難做,隻好跟著他們一起走。
官差又道:“這位姑娘既然你指證沈將軍,便也要隨我們走一趟官府。”
“我?”西海少女指了指自己鼻子,神情緊接著變換成一幅興衝衝的樣子:“好呀,肯定有熱鬨看。”
沈風囑咐下人幾句,便隨著官差一起衙門,這個幾個官差不是大理寺的人,也不是刑部的人,隻是地方小衙門的人,這就有意思了,地方小衙門竟敢來抓他,這到底是誰上衙門告他?!
跟著官差來到衙門前,這座衙門是京城處理民事小案的衙門,設立在京城城門西南方向十裡處,離沈風宅子倒是不遠,權力級彆和普通縣衙平等,專門處理京城百姓的民事糾紛,這種小衙門竟然去抓沈風,可謂是太歲爺上動土。
衙門十分破舊,已有許多年頭沒有修葺,瓦磚和梁木泛黃,衙門大門遠不如其他京城府衙大氣。
此事衙門外麵圍著一群京城百姓,聽聞沈將軍被帶入衙門,立即放下老婆孩子鍋碗瓢盆來衙門外看熱鬨,吃瓜觀眾有一個特點便是評頭論足,算是老百姓的逸趣之樂。
“沈將軍,請!”
點點頭,步入衙門內,這算是第二次進衙門,上一次還是為了替小環兒婆婆討回地契,遠遠望入堂上,堂上已站著兩位婦人。
疑慮頓生,走入堂上,衙門官吏已是在大門口恭迎,神情有些擔憂和惶恐:“勞煩沈將軍過來,下官知罪。”
“大人隻管照章辦事,辦完事我好回去。”
“是是是!”
官大人如蒙大赦,西海少女在一旁瞧得奇怪,偷偷嘀咕道:“喂,他怎麼那麼怕你,這縣衙裡麵不是官老爺最大嗎?”
沈風可沒好臉色給她,冷冰冰道:“你怎麼那麼好奇,到哪問到哪,你還是一隻鳥兒,整天嘰嘰喳喳。”
說話間,望向那兩位婦人,隻見兩位婦人神情慍怒,心中更加奇怪,除了幾個丈母娘的,四十以上的婦女沈風一個都不認識,這兩位阿姨怎麼跟我有仇似的,就是她們上衙門告狀。
官大人坐於案堂上,目光落在其中一位婦人身上,朗聲道:“金夫人,你因何事狀告沈將軍!?”
金夫人?看她身上綾羅綢緞,來到公堂上也無需下跪,可見家世定然不一般,可我跟她一點也不熟,眼睛在婦人身上打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