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陽總是墜落得很快,就在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被西邊的山幕完全遮擋後,黑夜開始統治這片天地。一支六人的小分隊正匆匆行進在暮色下的田野之中,從不遠處轉來的激烈槍炮聲預示著這個夜晚將不會再平靜。遠方炮彈爆炸的火光閃亮了半邊天空,也時不時照亮了這六個渾身插滿雜草和樹葉的身影。他們在黑夜裡悄無聲息地疾奔跳躍,仿佛六個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幽靈,在溝壑縱橫的大地上任意穿梭。隻有那爆炸的光亮隱隱映照出他們黑色頭套下那明亮堅定的眼神。前方就是日軍的控製區,六個人的前進速度降了下來,為首之人向後比了個手勢,六個人開始貓腰前行,不多時就變成了匍匐前進,因為日軍的陣地就在眼前。如果你能夠用空中的視覺跟隨這六人前進,就會發現那為首之人好像具有某種特異功能一樣,他總是能很遠就發現日軍的崗哨和巡邏隊,從而帶著其他人提前繞開或原地不動等著敵人走過,他總是能找到日軍陣地之間的縫隙,從防守最薄弱的地段隱蔽通過。僅僅是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帶著其他五人順利穿過了日軍防線,消失在後方的夜幕之中。這人當然就是周文,在當今世上,還有誰能具有他這種變態的夜視能力,敏銳的反應,超人的聽覺和嗅覺。也隻有具備這些能力,他也才有把握帶領人數不多的小分隊穿過敵人控製區,直插敵軍心臟。周文知道這些都是佛珠帶給他的改變,而且他還知道,這種改變直到現在依然還在繼續,隻是沒有一開始那麼明顯和快速,而是如絲絲春雨般潤物細無聲。雖然身體的力量已經沒有明顯增長,但是他的感官卻是越來越敏銳,思維也越來敏捷,對於周圍環境的觀察力也比以前增強許多,這種日積月累細微的改變平時感覺不出來,但是如果用心去和以前做比較的話,就發現其中的變化了。比如他現在就感覺夜視的距離比以前遠了,以前50米內能看見,100米就很模糊。但是現在100米外的日軍身上的裝備他都能分辨出來,如果天空能透出一點點月光,他甚至能看到200米外的物事。聽覺嗅覺也明顯增強,特彆是在寂靜的夜裡,他已經能聽見50米外日軍哨兵的呼吸聲,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汗臭。所以要發現和規避日軍的什麼暗哨明哨,對他來說毫無難度。這次周文隻帶了五個人,人多了容易暴露,人太少又影響戰鬥力,一個功能齊全的六人小組正合適。自從下午發現日軍的指揮部有可能是在十幾公裡外的彭家宅後,周文就決定傭兵團兵分兩路。一路當然就是主力部隊。按照之前的預定計劃,在中國軍隊發起全線反擊之後,以一分隊作為突擊力量,二分隊的兩個步兵連和兩個機槍連緊隨其後,兩個炮兵連負責掩護,采用大縱深突擊戰術,一路沿著蘊藻浜河岸突擊過去,不理會沿線各個村鎮駐守的其他日軍,隻需擊破當麵之敵就直接向日軍後方高速穿插,最後在彭家宅堵住日軍退路。另一路則是由周文親自帶領張曉平、體淨、許大成、二嘎子和劉黑組成斬首小分隊,在戰鬥之前就隱蔽穿過日軍防線,直插彭家宅,在我軍全線反擊開始時,突襲日軍指揮部,實施斬首行動。但是斬首小分隊的組成引起了一定的爭議,周文指定的五個人中,張曉平和體淨自然是當然人選,許大成的迫擊炮肯定也是需要的,而妙花和高小山覺得自己入選也是當仁不讓,堅決要求加入。但是周文一句話就打消了他們的爭論,“你們都跟我走了,突擊隊誰來帶領?”在這點上周文是有全方位考慮的,小分隊孤軍深入敵後,即使是能打掉敵人的指揮部,接下來肯定會遭到日軍的圍攻。你想想,那可是日軍的旅團指揮部,警衛部隊起碼也有一個中隊,要周文他們六個人完全抗住一個中隊180多號日軍的圍攻是很困難的,這時傭兵團大部隊的突擊速度就很關鍵了。能不能在小分隊被敵人重重包圍的情況及時趕到?能不能在日軍大部隊沒有逃竄之前就把包圍圈的口子堵上?傭兵團主力身上的擔子可不輕。突擊隊就需要強有力的領頭人,所以一分隊的突擊隊必須由妙花率領衝鋒,高小山負責統籌。有這兩個人在,周文才會放心。二分隊由蒙雨庭指揮,萬一戰鬥中有其它意外情況等發生,由蒙雨庭做臨機決斷。在這點上,妙花和高小山都要服從命令。他把這些考慮都說出來後,高小山和妙花都沒有意見了,妙花就一句話:“師弟你放心,我帶著突擊隊一定會及時趕到。”高小山則是擔憂地望著周文道:“書生,每次都是你身臨險境,俺覺得這心裡……”周文笑著摟住高小山的肩膀說道:“山子哥,正因為有你,有師兄,有兄弟們,我才敢一次次深入敵後,因為我知道,不管我麵臨怎樣的險境,你們都會把我解救出來的,你們就是我的堅強後盾。”說到這裡,周文把目光轉向蒙雨庭道:“雨庭兄,我的後背就交給你們了。”蒙雨庭一個立正大聲道:“必不負重托。”……晚上8點鐘,日軍的連續攻擊已經讓麥家宅防守的88師256旅感到異常吃力,在日軍指揮部的不斷催促下,日軍混成24旅團再次組織了大隊級彆的進攻,上千名已經疲憊不堪的日軍又一次嚎叫著衝了上來,雙方再次展開了拚死決戰。下元熊彌要拚命了,如果他今天夜裡攻不下廟行,那明天等待他的將是不可描述的結局。他已經把之前被打殘,退下來休整並當做預備隊的最後一個大隊的日軍派上了前線。這時他手中除了工兵和炮兵,再也沒有任何可以調動的力量。下元熊彌就像一個快輸光的賭徒,將手中的牌一次性全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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