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但兩個人的距離並不遠，所以周靈昀肯定能聽到。
溫知語的話一下子停在了嘴邊。
一股熱氣迅速湧上耳朵，她下意識抬眼看過去，跌進男人一雙帶笑的眼睛裡。
“”
臉頰微微發熱，溫知語偏頭避開他的眼神，硬著頭皮故作無事發生，改口說：“好的。”
又跟他道了句謝。
為了掩飾尷尬，溫知語趕緊低頭往嘴裡塞了兩口牛排。
進口的12和牛，炭烤之後油香四溢，非常美味，但並沒有因此讓她沉迷享受。
溫知語象征性地往嘴裡塞了幾塊，饑餓感稍稍緩和了些。等這陣尷尬過去之後，她便停下了動作，放下叉子，準備好進入正題。
往對麵一看。
周靈昀卻並不這樣打算。
他微低著頭正在進食，刀叉在長指間有條不紊，進食的速度不算快，沒有在看她。
“……”
溫知語默了一下，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看來不止她一個人沒吃飯。
溫知語重新拿起叉子，把盤子裡的牛排吃完，旁邊的侍者很快為她換了一道，就這麼一道接到一道，莫名其妙吃了七八分飽。
再次放下餐具，溫知語偷偷瞥了眼對麵，周靈昀麵前的盤子都隻吃掉三分之一左右。他像是這會兒才注意到她的視線，周靈昀抬眼看了眼空掉的幾個餐盤，問：“吃飽了？”
“”
溫知語誠懇點頭：“謝謝。”
服務生非常識眼色地將餐盤都撤下，在女士麵前放下一杯冰淇淋當做甜點，而後離開。
餐桌隻剩下他們兩人。
終於進入正題。
溫知語雙手放在腿上端坐著，一幅聆聽的姿態。
不知道他是要跟她聊什麼，老實說，還挺好奇的。
她安靜地看著他。
周靈昀顯然也不是廢話的性格。
他修長四指抵著木質餐桌，輕輕往她的方向一推。
指腹底下，摁著一張薄薄的黑色卡片。
溫知語沒看懂他這個動作的意思，視線在他指尖和臉間來回轉了兩遍。
周靈昀對自己的舉動無感，淡淡撂出一句：“這張卡裡麵有一千六百萬。”
溫知語：“？”
這是在跟她炫富？
溫知語眼裡寫滿疑惑。
大概是她眼底的困惑太明顯，周靈昀從鼻腔裡很輕地哼笑了聲，他的指尖從卡麵上挪開，輕描淡寫地說：“是給你的賠償。”
眼裡的疑惑轉變為茫然，溫知語反應了幾秒，慢半拍地輕輕啊了一聲。
周靈昀說：“邊讚是我公司旗下的人。”
他不緊不慢地解釋：“因為他的作風問題我司解除了雙方之間的合作，這裡一部分是他賠償的違約金，其他的是——”
賣他的黑料把他錘死的收入。
這話說起來有點無良□□。
周靈昀頓了一下，很自然地換了個說法：“也算是他創收的部分——這筆錢作為他對你造成傷害的賠償。”
聽到邊讚，溫知語恍然，算是知道這場會麵的緣由。
今晚那點不大不小的好奇心落回地麵，心跳變得平穩。
溫知語垂眼，視線落在那張卡上。
通體漆黑，透著高貴。
以前確實時不時想過發財這件事，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一天實現。
聯想到那張讓人惡心的臉，內心並沒有任何欣喜。
盯著那張卡看了幾秒，溫知語回過神來。
視線從桌麵上移，她看向周靈昀，不太確定地問：“是他賠給我的？”
“他？”
周靈昀大概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他看起來不太想多提到帶給他巨大麻煩的人，語調降溫，有點漠然：“人還在局子裡，沒問過他。”
“……”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
也就是說。
這筆錢，是盛風傳媒——或者說，是周靈昀出麵決定，給她的。
哪有資本家主動送錢的。
溫知語不明白了：“為什麼？”
然而周靈昀對她的反應似乎更為奇怪，他目光帶上一點審視般的看她，不答反問：“不是應該的麼？”
為了方便客人用餐交流，餐廳定製的方形餐桌並不寬闊，此刻兩個人對麵坐著，溫知語和他對視，能看見男人黑色的眸色，很深，像一麵深不見底的湖水。
這樣的雙眸看盞燈都顯得深情無比，落在人身上，幾乎有種讓人要陷進去的錯覺。
溫知語一時沒說話，神情平靜，看起來沒有任何波動，周靈昀看著她，換了個方式問：“接受它讓你產生負擔？”
負擔不至於，沒人會和錢過不去，他的說法也沒什麼問題。
隻是突然送到手的東西讓人更猶疑。
溫知語說：“這麼大一筆錢，就算是賠償，有點——”
“這麼大筆錢？”周靈昀很輕地挑了下眉。
方家唯一的女兒，這筆錢放在她麵前居然都能稱得上“很大一筆”。
周靈昀的目光不是很明顯地在溫知語身上掃了兩下。
那眼神溫知語說不上來，有點疑惑有點玩味兒，但都不多，很淡薄，一閃就過去了，幾乎像是錯覺。
然後聽見他淡聲說：“一千多萬而已，還不夠買輛車的。”
“……”
“這點錢比起他賺的算不上什麼。”周靈昀看起來明顯不想再繼續在的這個話題糾纏，長指又將那張卡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直接給這個話題畫了句號：“密碼100527，接受不了的話就花掉，買房買車、或者送人——反正隨你處置了。”
他態度和口吻都很隨意，但不像能讓人反駁的意思，看著她淡聲說：“不是受傷了麼，收著吧。”
“……”
溫知語沒說話，也沒接過那張卡。
周靈昀盯著她，他後靠在椅背裡，看了她幾秒，溫知語沒有進一步動作的意思。
沉默地拒絕。
溫知語有些困惑，不太明白他為什麼執意要把這筆錢賠給她。加害人都毫無懺悔之心，他一個局外人何必做到這個份上。
周靈昀忽而笑了下：“實不相瞞，其實這筆錢，除了表達歉意之外，還帶有一點兒私心。”
他的目光淺淡地罩著她，語調不疾不徐：“溫記者不收，我都不好繼續開口了。”
“……”
原來另有目的。
溫知語看著他，並沒有因為他的話改變主意，她也不好奇他所謂的私心，看在他救過她的份上今晚來都來了就把麵子給足，心平氣和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周靈昀當她默認。
他彎了彎唇，禮貌道：“那我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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