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那樣屁大一點事都要層層上報,沒完沒了地推諉扯皮,效率極其低下。
重建中書省之後,一般性事務由五名參知政事依照中書省章程處置,重要事務才上報左丞相、右丞相處置,涉及到多部門的事務則由左右丞相、參知政事公議之後再拿出處置意見,交各部辦理。
不論是轉運糧食賑濟西北饑荒,還是東北戰後重建移民開荒,以及中原地區江南地區清丈田畝,都進展得有條不紊。
常洛終於從繁雜的政務中解脫了出來,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了。
泰昌五年正月初六,雪過天晴,他換上便服,帶著幾個侍從出了宮,漫步於京城的大街小巷,感受著市井煙火氣。
街邊有小販推著獨輪車賣甄糕的,有挑著擔賣米酒,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常洛饒有興趣地在一個賣糖人的小攤前停下腳步。
糖人捏得栩栩如生,有奔騰的駿馬,還有展翅的飛鳥。
攤主一看這人氣度不凡,忙熱情招呼道:“客官,來一個糖人吧,保證甜到牙疼,來一個吧,來一個吧。”
常洛一笑,繼續往前走。
有藝人正在表演雜耍,一把短刀拋向高空,然後張著嘴巴仰麵向天,短刀在空中轉了幾圈之後,劍尖朝下落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入那人口中。
"啊呀呀!"
"啊呀呀!"
人群中發出一聲聲驚呼。
誰知那人毫發無損,口中銜著短刀來了個白鶴亮翅,身形極是瀟灑。
"臥槽,高人啦!咋做到的?簡直不要命。"
一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頭上頂著一個銅盆,像猴子一樣蹦蹦跳跳討要賞錢,銅盆左右搖晃,就是掉不下來。
常洛從懷中掏出幾塊碎銀子扔了進去。
行至一處茶館,他走了進去,揀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邊慢悠悠地品茶,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邊聽著周圍的茶客談天說地。
這他娘的才是人過的日子啊,從前都是騾馬,隻知道埋頭拉磨,沒功夫抬頭看天。
中書省已經建立起來了,下一步就是重建樞密院了。
從宋朝起,中原王朝就實行以文治武的策略,不論多高階的武將,上頭都有幾層文官壓著。
巡撫不知兵,總督不知兵,經略不知兵,兵部尚書更加不知兵,一群拉不得弓放不了炮認不全山川地形圖的書生,指揮一群軍漢打仗,完全就是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淵。
泰昌五年三月,熊廷弼奉迢從沈陽返回京師,籌組樞密院。
三月九日,到了薊州,三月十日,到了京郊,常洛派洪承疇、溫體仁、周延儒前往迎接。
三月十二日,常洛在武英殿召見熊廷弼,有孫承宗、袁可立、徐光啟作陪。
六七年時間,熊廷弼已經老得不像樣子,頭發胡子全白了,臉上溝壑縱橫,眼窩深陷,眼神渾濁,腰也彎了,背也馱了。
常洛看到他這副樣子,禁不住一陣心酸,問道:"熊公,你怎麼老成這樣了!"
熊廷弼淒然一笑,"臣也不知道。"
常洛問道:"你身子骨怎麼樣?"
熊廷弼又笑了笑,"胳膊疼,腿疼,腰疼,肩疼,背疼,頭疼,無一處不疼。"
常洛歎息一聲,當即讓太醫來診治。
太醫先號了脈,又站在他背後在肩胛骨上按了按。
熊廷弼大叫一聲:"痛死我也!"像彈簧一樣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常洛皺著眉問道:"這是怎麼啦?"
太醫先之乎者也背了一大篇醫書,最後說:"是風寒濕冷入了骨髓,要好生診治調養,不可掉以輕心。"
在他頭上手臂上紮了十幾根銀針,痛得熊廷弼吡牙裂嘴,額頭冒汗。
常洛本來有很多事要問的,看見他這副樣子也沒法再問了。
整整診治了七天,熊廷弼覺得輕快了不少,常洛在乾清宮西暖閣召見他,怕他畏寒,還特意燒了一盆炭火。
常洛說道:"遼東之役,你是首功,朕卻不知道怎麼賞你,就封你為鎮國公征北大將軍,食祿四千石。"
熊廷弼答道:"建奴得平,是三軍將士用命,陛下調度有方,臣不敢居功,還是多賞將士吧。"
常洛說道:"將士要賞,你也要賞。"
熊廷弼雙手呈上請功折子,"臣答應過替他們請功的,請陛下照準。"
常洛輕輕拉開,竟有幾十頁之多,每一頁都記得密密麻麻。
熊廷弼說道:"劉鋌、杜鬆軍中宿將,每戰皆身先士卒,當有封侯之賞;王宣、趙夢麟、馬世賢、李懷信等當有封伯之賞;羅一貫、趙率教、何可綱等脫穎而出,可提拔為總兵、副總兵獨當一麵。"
常洛道:"都準了。"
熊廷弼起身拜謝,"有陛下這一句話,臣心裡石頭落下來了。"
常洛說道:"朕欲以你為樞密使,戰時指揮三軍,你意下如何?"
熊廷弼本想著解甲歸田回江夏養老的,很不想接這個差事,苦著臉說道:"“陛下,臣年老體弱,恐難勝任此等重任。軍中年輕將領人才輩出,如袁崇煥、孫傳庭等人皆可堪大用,陛下不妨將此職授予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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