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送彆了娃娃,牽著小象往回走,公孫縣令搖搖頭忍不住說道,“有的時候,人還不如走獸,他們起碼可以追求自由,而我們就不一樣了,走出一個籠子,又進入另外一個籠子。”
李平安不像是他們文人一樣,有那麼多傷春悲秋,而是緩聲的說道,“大人,現在官營作坊已經開始準備,您何時去縣衙裡坐鎮?”
縣令笑著看向李平安,“怎麼?本官在你這裡小住,耽誤你做生意了,想要驅逐本官?”
李平安趕忙行禮,“豈敢豈敢!”
縣令搖頭道,“開玩笑,不必如此拘謹!”
說著縣令撫摸著頜下的胡須,感慨地說道,“我發現你這裡願意收容老兵,但是給他們的福利待遇終究是差了些。”
“這些老兵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傷病,我在村子裡呆了兩三天,已經聽說了三四個,因為吃不起藥,而病逝的。”
李平安聞言,也是感慨地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可以給他們發工錢,但也是要跟付出匹配的。”
“而且,我這些叔伯們,一個個脾氣都倔,沒乾活,我就算是給他們錢,他們也不收,送藥過去,也不要。”
縣令指著不遠處的茫茫大山說道,“你們這裡木材很多,你也有本錢,我想幫你在這裡成立一個雕版印刷作坊,你可有意?”
李平安愣住了,驚訝道,“雕版印刷作坊?”
起初李平安覺得縣令說法匪夷所思,讓一群老兵去做雕版,這不是扯淡麼?
但仔細一想,竟然有幾分可行性。
因為李平安這裡有夜校,鄉衛每天晚上都是要讀書識字的。
而大康的軍人,年輕時,多少也要認幾個子,這些老兵屬於有些底子,隻要稍加培訓,就能重新認識文字。
至於雕版這東西,舞刀弄槍的人,對於力道把握,本身就比一般人強。
縣令仰著頭,看著低頭思索的李平安,問道,“怎麼,覺得本官這想法不可?”
李平安連忙上前誠懇行禮,“草民替玉林縣的退伍老兵謝過縣令大人。”
縣令擺擺手道,“哎,謝我做什麼?我的出發點,也是為了維持玉林縣的穩定。這些老兵要是真的被某些有些人裹脅著造反,雖然他們的戰鬥力未必如早些年,但是經驗豐富,破壞力也強。”
“若是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收入可觀,他們怎麼會去謀反?”
“而且雕版印刷,是人員集中的工作,方便集中管理,都在你小子手底下,本官也放心一些。”
“隻是雕版作坊,素來是世家把持的買賣,一般人不得要領,本官也隻是早年求學時,偷偷學習過一些,但想要做出來,也是很難的。”
李平安忽然想到了老墨,那是個心靈手巧的人。
當下李平安道,“不若咱們去找老墨聊一聊?”
縣令自然是知道李平安手底下那個叫做老墨的能工巧匠的,對李平安擺手道,“我自己去吧,不能凡事指著你。”
“大人。”李平安叫住了縣令,“老墨是個有遠大誌向的男子,如果讓他教人製作雕版,咱們得給人家錢,還有這份錢財,官府占多少股子,草民占多少股子,時不時要提前有個章程?”
縣令哈哈大笑道,“有些事情,衙門是不能占股子的?就拿著老兵來說,本官給他們找營生,成立作坊,朝廷怎麼看?莫非本官是要聚眾謀反?”
“倒是你們家,有著校尉的身份在,搞這麼個作坊,合情合理。”
“股子的事情就免了吧,就當這是本官繼贈送兵刃之後,對你的第二波報答。”
說著,縣令目光同樣炯炯地看著李平安,很認真的說道,“平安兄,我知道你跟本縣的官差的關係不錯,但你一定要記住。”
“你在我這裡能拿到的東西一點也不少,他日若是本官有所求,希望你能幫襯一二。”
李平安當下行大禮,“固所願,不敢請耳。”
說著,李平安叫來李鯤,讓李鯤帶著縣令去找老墨。
李鯤聽說可以給縣令做事,一雙腳跑起來,鏗鏗的砸著地麵,很是興奮地拍著作坊的門,高聲喊道,“老墨叔,老墨叔。”
老墨發黃的牙齒裡,正嚼著檳榔,最近檳榔吃得有點多,口腔都爛了。
一張嘴有點疼。
但看見縣令竟然來了,趕忙忘記疼痛,想要上前行禮。
縣令擺手道,“墨先生,不必如此。”
縣令的賣相很好,風度翩翩,態度歉然,與整個七裡堡的武夫集團,格格不入。
他一進入作坊,便跟一群大木匠、小木匠格格不入。
這讓大家心裡不舒服。
就連平日裡,在作坊頗為活躍的老墨閨女,都嚇得躲在老墨身後,不敢說話。
總覺得像是他們這種底層的百姓,一旦開口對著縣令說話,是褻瀆了天威。
老墨轉身去搬了一張剛刷了桐油的椅子,但又覺得這椅子有些味道,又換了一張放了很久的新椅子,然後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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