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鄴縣、銅鞮和平陽三地,都逐漸流傳起“河伯顯靈”的神話後,魏國的西邊,河西郡處,正有一家人準備搬遷。
“真的要去東郡嗎?”
“我聽說去那邊,還要經過韓國,途中的戎狄也沒有完全清除,隻怕會有危險。”
劉氏子劉升和自己的父親相對跪坐,言語憂愁。
他的父親劉平歎息一聲,“不搬遷又能怎樣呢?”
“劉氏不是魏國的貴卿,何況西河之地,又是魏國從秦國手中奪取過來的,本來就對秦人十分警惕,我們在河西郡,隻怕難以出頭。”
“如今,東郡才設置不久,且同河東河西二郡分隔,正是可以大展拳腳的時候。”
“隻要劉氏能在東郡紮根壯大,再想回到河西立足,就輕鬆很多了。”
老父劉平撚著自己的胡須,對家族的衰落,同樣十分悲傷。
離開家鄉,在這樣的時代,本就令人痛苦。
但劉氏卻因為曆史遺留原因,不得不多次遷移,將過去積累下來的資源儘數拋棄,謀求再起愈發艱難,更加讓劉平覺得愧對先祖。
年輕的兒子劉升不滿的說道,“我劉氏本就是三晉的後裔,結果卻在三晉之地,淪落到如此地步!”
“若是範氏還在,我們豈會這樣受欺負!”
他父親劉平聽了,頓時哼哼,嫌棄自己兒子果然年輕,沒有經驗,“你以為範氏還在,我劉氏就不會受辱了?”
“頂多是換一家來羞辱劉氏罷了!”
“氏都分了這麼多年,宗廟祭祀都湊不到一起,難道範氏還會顧及同姓情誼嗎?”
“秦趙都是嬴姓,你看他們之前,又是如何?”
他們這一脈劉氏,
原本生長在秦國,
是晉國六卿之一,範氏的分支,範武子士會的後代。
當初,因為晉襄公去世,太子夷皋隻有三歲,所以晉國人打算立年長的國君。
於是,正卿中軍將趙盾就派士會到秦國迎接正在當質子的先君之弟公子雍。
結果士會出發到秦國後,趙盾因為襄公夫人、太子夷皋之母穆嬴的哭訴和堅持,又決定違背先前的承諾,迎立幼小的太子夷皋,並且派人去攻擊已經進入晉國境內的士會隊伍,驅逐前來爭奪君位的公子雍。
士會因此逃亡秦國,並在秦國留下了血脈親人。
之後返回晉國,隻帶回去了一部分,剩下的人便留在秦國繁衍,並且以居住地“劉”為氏,用以和晉國的本家做區分,並且在秦國出任官員,成為了小貴族。
這幾年,隨著魏國的強大,奪取了本屬於秦國的西河之地並設立郡治後,他們這一支也作為戰利品,被迫遷移到魏國境內,以前的家族經營,也不得不儘數拋棄。
身為族長,劉平必須為家族的未來,進行更多的安排,以求在這個暗流洶湧的三晉,存活下去。
首先,
他們的本家範氏,早就在晉國卿士大逃殺的活動中,被淘汰出局了,如今更是沒剩下多少人,殘餘的後人勢力,隻怕還比不上一直龜縮在秦國的劉氏。
所以靠親戚,是靠不住的。
其次,
作為被征服的秦國貴族之一,他們的大部分家產,已經理所應當的,為魏國所掠奪。
至於地位官職,那更是不可能保留了。
魏國新立,又因為國君魏斯不拘一格用人才,正是人才濟濟之時,無論哪個官職,都輪不到劉氏這個外地的來當。
特彆是西河之地經過多年開發,已經有成為魏國新經濟中心的趨勢,魏國的大夫卿士們,自己都忙著搶這裡的肉,劉氏被排斥在外麵,連個渣渣都看不到。
甚至因為失去了原本的貴族身份,劉氏如今隻能算是有些家底的豪紳,很容易吸引來其他的肉食者。
而河東郡那邊,本就是魏國核心所在,魏氏幾百年的經營,早就容不下他人了。
所以,既然留在河西、河東兩郡都難以立足,僅剩的家產顯然也不足以讓劉氏繼續維持富貴多久,還不如趁著眼下還算有人有錢,跑路最新開發的東郡,去那片待開發的地方,占幾個生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