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看似是個選擇,實際卻把人架在了“救世”的高台上下不來,裴鳴月明知如此,卻也知道村長看著一村人無辜喪命時的悲涼。
分明是自己的親人,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卻在旁人眼中喪於己手。
若隻是背負罵名倒也罷了,如今罵名背了,一副身子行將就木,卻發現以往死生訣彆換來的一點點希冀也不複存在。
隻是如此一來,裴鳴月倒也明白自己一身錦衣華服來到村裡的時候,為什麼為人避之不及,為什麼引自己來見村長的人又萬般警惕。
原以為村長是個假的,卻原來是村長已經失去了民心,自己也被當做幫凶。
“那這琴村長還要不要了?”即便琴做好,以眼前這人的狀態,怕不是直接隨著他入墓了。
實話講,裴鳴月有些舍不得。
“如果可以……希望我還能活著彈上一曲。”
分明是愛琴之人,裴鳴月能理解村長的心,並沒有多言,沉默了片刻,回應村長之前的話:“我去安頓一番同行人,若是一切妥當,我再同村長來敘話。”
走出門來,風卷的黃沙在院牆外落幕。明月打在窗前,人影孤零零落在地上,裴鳴月的腳步停了片刻,繼而匆匆離開……
望著關好的門,裴鳴月抬起手想要敲開的時候,又開始猶豫——淵唳雲偶爾展現出來的那些下意識,分明昭告著他是擁有小師弟記憶的。
剛才裴鳴月所謂的安頓,實際上是想好好同淵唳雲談一談,哪怕後者能夠將小師弟那些法術發揮出十一來,自己麵對村長所求之事,也能更有把握幾分。
沒本事把自己搭進去不要緊,淵唳雲和這一村人……裴鳴月不敢輕易去賭。
“你怎麼來了?”原本瘦高的姑娘,在月下更顯身材頎長,難眠的淵唳雲早就在屋內看到了來人的駐足,主動迎了出來。
“你……”
裴鳴月想要長驅直入的問,想起前者的逃避,被這話問得晃神了片刻。
這一晃神,裴鳴月看見地上的影,黑暗不斷向光明延伸著——村長一定還瞞著自己什麼。
村子臨近邊關,如果這樣一群人走不出去,外麵的人又極其容易困在這村裡天然的迷陣,豈不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為什麼朝廷不派兵駐紮此處?又為何此間看起來少經戰火?
一樁樁,一件件,裴鳴月意識到這些答案或許都指向那所謂的“獻祭”。
“沒事,你若是有什麼不舒服,記得來尋我,莫要自己捱著。”這些真相搞不清楚之前,裴鳴月不想輕易把淵唳雲摻合起來。
如果他真是小師弟倒還好,若他隻是個和小師弟相乾、相像的人,自己又憑什麼把一個無關的人牽進來?裴鳴月自問不是個挾恩圖報的。
雞啼報曉,村長沒有等來裴鳴月的承諾,裴鳴月也沒有再用離開相逼,逼村長自己說出實話。
“邊疆無人戍守,這一個小小的村子攔了這麼多年,也是難為你們一代代人。”
“其實早些年有的,不過是……”聽到裴鳴月帶著質問的陳述,村長黯淡的眼眸中猝然亮起一點光。
“陣法和秘法原都是用來打仗的罷?”
“是。”
裴鳴月沒來由的有些懷疑,這村裡走不出去的陣,或許就是哪一代皇帝命人所建,隻是現在還並不是分析下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