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著急嗎?”
朱高煦神色略顯焦急。
但心裡卻是稍稍放心。
他們兩人隻說朝廷資產部的公文,沒有提及政務處和軍方,那便說明,政務處的今日下達的指示,還隻送到了朱高熾的朝廷資產部,尚未送到他們這家軍工廠。
也對。
畢竟,公文傳遞是需要時間的,軍工廠又在郊外。
這又不是緊急公文,那些傳送之人,都是不急不慌的。
當日下達,卻並不一定要立刻送到。
朱高煦迅速趕來,已然搶在了他們的前麵。
“本王已經派人前往朝廷資產部去取批文了,至多明日便會送達。如今時間緊迫,實在等不及了。”
吳子承見此情形,連忙插話道:“既然如此,那不妨等明日朝廷資產部的批文到了,我們再發槍也不遲。這樣既符合規矩,也能確保萬無一失。”
朱高煦一聽這話,頓時怒從心頭起,刹那間翻臉,猛地站起身來,怒吼道:“你這是何意?難道是要讓我白跑這一趟嗎?”
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不滿,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淩厲的殺意。
仿若一隻被激怒的猛獸,隨時可能暴起傷人。
整個辦事大堂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仿佛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張沐陽見朱高煦瞬間暴怒,心中一緊,連忙滿臉堆笑地打起圓場。
那笑容中帶著幾分討好與惶恐,嘴上急切地說道:“小王爺息怒,小王爺息怒!”
“這其中想必是有什麼誤會,且聽小的慢慢說來。”
說著,他迅速轉身,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杯早已準備好的香茗,躬著身子,雙手微微顫抖地遞向朱高煦。
姿態放得極低,仿若一個犯錯的仆人在祈求主人的饒恕。
朱高煦卻絲毫不為所動,惡狠狠地瞪了他們兩人一眼。
那眼神猶如鋒利的刀刃,嚇得張沐陽和吳子承心中皆是一哆嗦。
他也不接那杯茶,冷哼一聲後,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雙手抱胸,滿臉的不悅與不耐煩。
張沐陽無奈,隻好將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到旁邊的茶幾上,臉上重新擠出一絲笑容,隻是這笑容比之前更加牽強,帶著幾分苦澀與無奈。
他輕聲說道:“小王爺可能有所不知啊,朝廷對於槍支的出廠管理,那可是極其嚴格的,猶如銅牆鐵壁一般,沒有絲毫的疏漏。”
“火槍火炮關乎國家安全與穩定,一旦出了差錯,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啊!”
“沒有朝廷資產部的批文,僅憑刑部的一紙公文,小的們實在是擔不起這個責任啊!還望小王爺能夠體諒小的們的難處。”
朱高煦聽了這話,心中也暗暗後悔起來。
他心想,早知道朱高熾是那般強硬的態度,當初就不該如實告訴他自己的計劃。
若是直接以刑部的名義,向朱高熾索要批文,理由正當合理,他想必也不會故意刁難。
可如今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與兄長已然攤牌,再後悔亦是無濟於事。
朱高煦隻好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冷冷地說道:“朝廷資產部還不是我家哥哥管著,他怎會為難我呢?”
“再說,我刑部的內衛需要配槍,這可是陛下早就應允了的事情。”
“朝廷資產部又有什麼理由不批準呢?”
“公文不過是晚一日送達罷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還是說,你們覺得我是在誑騙你們?這刑部的公文,難道是假的不成?”
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質問與威脅,眼神緊緊地盯著張沐陽和吳子承,等待他們的回答。
張沐陽的臉色依舊掛著笑容,隻是那笑容越發顯得尷尬與不自然,他囁嚅著說道:“這個嘛……這個嘛……”
一邊說著,一邊與旁邊的吳子承頻繁地交換著目光。
兩人的眼神中皆透露出猶豫不決與擔憂之色。
朱高煦見狀,心中冷哼一聲,決定繼續施壓。
他猛地站起身來,雙手用力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微微晃動,茶水濺出些許。
朱高煦怒聲說道:“你們這般故意為難我,真當我朱高煦是好欺負的泥菩薩不成?”
“我告訴你們,想當初我在稅務司的時候,麵對滿朝勳貴公卿的刁難與作對,我也從來沒有怕過。”
“哼!如今倒好,一個小小的軍工廠廠長和廠督,也敢騎到我頭上來拉屎,故意來為難我了?”
“既然如此,今日這些槍,我便不領了。”
“你們大可試試看,看我能不能治得了你們。”
“我現在便去朝廷資產部找我哥哥。”
“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廠長和廠督的位置,還能不能坐得安穩。”
說罷,他一拂袖,大步流星地便往外走。
這下,吳子承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他深知此事一旦鬨大,後果不堪設想。
張沐陽更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連忙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死死地攔住朱高煦的手臂,臉上滿是哀求之色,聲音帶著哭腔說道:“小王爺莫要發怒,莫要發怒!開庫發槍,開庫發槍,我們這便開庫發槍!”
他一邊說著,一邊瘋狂地向吳子承使眼色。
真要讓朱高煦到朱高熾那裡去告上一狀,以朱高熾的權勢和地位,要撤掉他們的職務簡直易如反掌。
雖說從理論上來說,他們的官職是由吏部委任的。
可實際上,誰都清楚,朱高熾身為大明朝廷資產部的主官,對於他們的任免有著極大的話語權。
畢竟,軍工廠仍然是在大明朝廷資產部的管轄之下。
類似的工廠,大明朝廷資產部一共管理著七八十個之多。
光是製造火槍火炮的軍工廠,就有六個。
他們所在的這個軍工廠,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罷了。
從這一點,便足以看出他們與主管大明朝廷資產部的朱高熾在身份地位上存在著巨大的差距。
一旦朱高熾鐵了心要撤他們的職,吏部那邊最終肯定是會同意的。
無非就是再委派兩個新官而已。
到那時,他們苦心經營的前程,可就全都化為泡影了。
看著張沐陽投過來的急切眼神,吳子承的臉色變了又變,心中仍是有些糾結。
他深知此事事關重大,一旦開了這個先例,若是日後出了什麼問題,他們必然難辭其咎。
可如今朱高煦這邊又咄咄逼人,實在是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朱高煦冷冷地瞪了吳子承一眼,見他還在猶豫,便繼續佯裝往外走,腳步邁得更大更快了。
張沐陽見狀,更加著急了,他用力扯了扯吳子承的衣角,催促道:“吳兄快說話啊,有刑部的公文,又有小王爺親自前來,明日再補上資產部的批文,這又有何不可呢?”
“咱們就通融這一回吧。若是真把小王爺得罪死了,咱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吳子承心中輕輕歎了口氣,他心裡明白,朱高煦的權勢和背景,他是真的得罪不起。
何況對方也不是毫無憑證地前來索要槍支。
刑部的公文上寫得明明白白,所需槍支的數量、用途等信息一應俱全。
明日再補朝廷資產部的批文,雖然在程序上確實有些瑕疵,但隻要能夠及時補上,也並非是什麼不可挽回的大錯。
“罷了!”吳子承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高聲說道:“開庫發槍!”
這四個字仿佛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說出口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神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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