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灑在臉上,冰冷涼意,喚醒陳顏意識,睜開眼睛,豪格的臉,在眼前清晰。
她瞳孔不由緊縮,慌忙想要遠離,卻被人按住,大夫的手,隔著絲帕按在她手腕。
這個大夫並不是常為她看診的大夫,是個新麵孔。
大夫愁眉不展,良久,得出一個令所有人恐懼的結論。
“是天花。”
天花大名,無人不知,因為天花,八旗將士不敢在關內久待,天氣稍稍回暖,便撤回關外。
陳顏大腦一片空白,她不可置信的追問道:“可我身上沒有出痘。”
她見過出天花的人,全身長滿紅疹,幸存者身上也會留下疤痕,後世人們稱康熙為“康麻子”,正是因為他幼時出花,留了疤。
“出痘之前四五日,會渾身乏力,伴隨著頭暈胸腹疼痛,然後會發起高燒,再然後幾日,才會出痘,出痘的時候,就是最凶險的時候。”
大夫一番話,令陳顏的心跌入穀底,天花在這個時代的致死率很高,能熬過天花的寥寥無幾。
“福晉目前的狀況還好,不要過分擔憂。”大夫安慰道。
陳顏很快接受這現實,直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頂臨時搭建的帳篷下。
不遠處,一群正藍旗士兵正在賣力搭建圍欄,羊皮搭在圍欄,組成道道牆壁,將她圈在其中。
凡出花者,都要與健康人口隔離。
“彆怕,這位大夫專治天花,在他手裡活下來的病人很多。你先休息一下,行帳很快就會搭建好。”豪格也安慰陳顏。
“你不要離我這麼近?”陳顏回頭,看向豪格。
確診與近距離接觸過,還是有很大區彆。
豪格四下看了看,此時兩人身邊所有護衛奴仆都被隔在圍欄外,新的下人還未安排來,大夫忙著寫藥方,塔哲彆吉正隔著圍欄,和父親哭訴,博洛台吉不斷安慰她,“我的兒,彆哭。”
見無人注意到他們,豪格低聲道:“我小時候出過痘。”
“那你……”陳顏詢問的話剛出口,就對上豪格垂下的眼眸,他就那麼盯著她,坦然自若,又帶著極強的侵略性。
胸口又是一痛,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穿過她的肋骨,進入她心中。
他什麼也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達哲彆吉垂頭喪氣回來,坐在不遠處,等著行帳搭起。
陳顏向她道歉,“對不起,彆吉,我連累你了。”
“那個人是誰?”達哲彆吉看向不遠處和大夫交談的豪格,麵對這個叫出她名字的男人,小彆吉目光不由困惑。
“我聽阿布叫他貝勒,福晉,你認識他嗎?他剛才是不是在叫你?”
“不是。”陳顏回答的乾脆。
這一瞬,她的大腦出奇清醒,“他是皇上的長子,貝勒豪格,我是他的叔母,他怎麼會直呼我的名字呢?”
“可是”達哲彆吉困惑道:“我並不認識這位貝勒。”
豪格走過來,在陳顏麵前數步停下,他掃了一眼滿眼困惑的塔哲彆吉,對陳顏道:“叔母。行帳已經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