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略微放亮,解龍鎮裡各處商鋪、民居,便都已經開了門。
對龍背山來說,施粥隻是與靈洲那位菩薩的約定,年年今日例行公事罷了。但對於解龍鎮的凡人來說,這便是仙人臨凡。一旦吃到了放置大錢的臘八粥,即便沒有仙丹,光是那一枚錢幣,就足夠榮華富貴一輩子了。
劉暮舟尋了個早食攤兒,早早就坐下了。要了一屜包子,放了半晌都還沒吃下第一隻。
少年時不時望向龍背山山門方向,待到一碗羊湯端上來時,攤主笑盈盈問道:“孩子,外鄉人吧?是不是想賭一賭自己是不是那三個外鄉人之一?想著若是賭中了,又能不能是吃到大錢的人?”
劉暮舟聞言,乾笑一聲,點頭道:“瞞不過老丈,我其實就是想試試運氣如何。”
攤主大笑道:“這有什麼難為情的,我年輕時也想一覺睡醒,便成了能通天徹地的上仙啊!”
說話時,老漢已經又端出來一碗羊湯,還有一塊兒酥餅,擺在了劉暮舟邊上。
“不是給你的啊!”
劉暮舟正疑惑呢,卻見有個儒衫中年人大步走來,老攤主見狀,趕忙恭恭敬敬作揖:“陳先生今個兒怎麼自己來了?小櫻桃呢?”
讀書人笑著回禮,落座後才答複:“那丫頭嫌吵,今日不出來。”
劉暮舟眼瞅著讀書人拿起餅子,剛要往嘴裡遞去呢,卻猛然發現,一葉扁舟乘風而來,落在了大街上。
有個白衣女子走下小舟,恭恭敬敬抱拳:“陳先生,施粥的時候到了。”
讀書人微微歎息,無奈放下餅子,將自己的羊湯與酥餅一塊兒推到劉暮舟桌上,笑道:“吃飽了才有力氣做想做的事情,我是吃不上了,你幫我吃了吧。”
劉暮舟聞言,總覺得這話哪裡不對勁。但他望向搭乘小舟而來的熟人時,後者卻對劉暮舟視若無睹。
讀書人邁上飛舟,笑著問了句:“呂仙子,聽說今日施粥是秦山主的關門弟子,另有四位親傳相伴?除了你們其餘三峰,還有誰啊?”
在這位教書先生麵前,呂玥顯得很恭敬,是有笑意的。
“我師父新收的弟子,一個天賦不錯的小丫頭。”
話音剛落,飛舟拔地而起,迅速往北而去。
劉暮舟低頭望著酥餅與羊湯,呢喃道:“這位陳先生,好像很受敬重?莫不是修為高深的什麼大人物?”
老漢聞言,笑著答複:“看來你是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們這解龍鎮,是當年肢解真龍的地方,龍背山祖師爺與靈洲布袋菩薩有約定,年年臘八都要施粥,且打的粥字必須是鎮子裡的教書先生所寫。所以即便陳先生壓根兒就沒修為,一樣是龍背山的座上賓。”
頓了頓,老漢又道:“快吃吧你,白得一碗羊湯一張餅呢。”
劉暮舟低頭望著羊湯與餅子,想到那位教書先生所言,便猛然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隨後拿起酥餅便啃。
與此同時,飛舟落在了龍背山山門處。
八十一碗臘八粥,已經盛了出來,由九個身著淡粉長裙的仙子各端著九碗。
陳先生下地之時,有個年輕人便轉身過來,笑著抱拳:“辛苦陳先生題字。”
讀書人笑著擺手,“黃公子客氣,都好說。”
那年輕人一身藍色褂子,頭發半披半束,腰間懸掛一枚玉佩,可謂是麵如冠玉、玉樹臨風。
這便是龍背山山主的關門弟子,二十歲出頭兒便已經黃庭三煉的黃術。
黃術身後兩男兩女,都是龍背山三座側峰的親傳弟子。與呂玥站在一起的,自然便是杜湘兒。
陳先生掃視之時,目光在杜湘兒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
就是這幾乎一掃而光的目光,竟是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杜湘兒麵色微變,心中更是驚駭萬分。
方才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魂魄都被看了個通透!
杜湘兒死死望著正在寫字的讀書人,心中自語:“此人絕不簡單,難不成是學宮那邊的人?不對,學宮那些書生一個個都自詡道德聖人,又怎會藏身於此?”
正思量時,白布之上一個粥字,已然寫成。
讀書人放下筆,微笑道:“可以了。”
黃術卻麵無表情,隻淡淡然一句:“辛苦,那就退下吧。”
來時恭恭敬敬,現在用完人了,卻說了句退下吧。
讀書人也不惱,隻是點了點頭,轉身往那艘飛舟而去。呂玥見狀,剛要去送,卻聽到一句:“陳先生又不是什麼老不死的廢物,飛舟就不必了吧?幾步路而已,走回去吧。”
讀書人微微一笑,擺手道:“我不老,走的動,也有日子走。”
說罷,一甩袖子,大步朝南而去。
呂玥眉頭皺了皺,轉頭望向黃文,沒忍住說道:“黃師弟,宗門規矩,對於鎮上教書先生要以禮待之,你這樣,不是太好吧?”
可那翩翩公子卻猛然轉頭,甚至特意拔高了幾分聲音:“彆以為我不知道,那個賤種不吃狗盆裡的東西是怎麼活下來的。不計較,已經是我最大的禮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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