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湖上,風雨嗚咽。
傳說枉死之人不能投胎,死後是要進枉死城受刑的。多年前有個枉死女子修成鬼之後,便覺得不公平。於是在這嗚咽湖上,建造了一座鬼城。有些舍不得家人的,是可以與家人住在一起的。但活人與鬼物待在一起,折損陽壽是必然的事情,願意承擔這個後果,就可以住進來,也不收什麼租金。
願意在陽壽該儘時去投胎的,白蝶不會阻攔。不願意去的,就留在此處,直到魂飛魄散。
因為這嗚咽湖上陰氣極其重,盛產養魂之花草,故而近年來也有活人定居於此,煉氣士、凡人,都有。
即便如此,願意來這地方的人,還是不多。
不過今日,不知出了什麼事兒,來了不少外人。
一艘船過湖之後,下來了一隊人,為首一位身穿紫色袞服,歲數不大,也就是十六七的模樣。
其身邊跟著個中年太監,其身後四人,兩個初入宗師,兩個黃庭二煉。
前方身穿紫色袞服的年輕人往四周環顧了一番,笑問道:“劉公公,這就是鬼城?怎麼路邊還有擺攤賣菜的?”
中年太監聞言,笑著說道:“侯爺,這裡一半鬼一半人,有人當然要吃菜的。”
年輕人聞言,點了點頭,笑道:“曉得了。”
一行人大步往前,直奔前方極樂酒樓。
極樂酒樓對麵是一間小酒鋪,隻有一層,人也不少。
有一張桌子圍坐著三人,一人布衣佩短刀,一人青衫手持折扇,還有個少年人,書童打扮,戴著的帽子剛剛能遮住腦門兒。
劉暮舟與莫瓊端著酒杯,至於薑玉霄,還是捧著奶壺。
自打知道眼前的少年天驕壺裡裝的是奶,莫瓊每次見薑玉霄喝東西,神色便極其古怪。
因為莫瓊親眼瞧見昨晚上這孩子一個屁的功夫便破境武道宗師了,還跟沒事人一樣。結果一轉頭,這孩子抱著奶壺,大口喝起奶來了……
幾人就坐在窗前,大雨初晴,一股子泥土清香味道。
正此時,門口走進來個孩子,蹦蹦跳跳的,進來就喊爺爺奶奶。
劉暮舟轉頭望去,孩子背著小書箱,蹦蹦跳跳的跑進來,一步便跳到了個年輕男人懷裡。
孩子笑著說道:“爺爺,白姐姐今日教我們一首詞。”
年輕人也是一臉笑意,輕輕抱起孩子,笑問道:“哦?教了什麼,念來聽聽。”
孩子搖了搖頭,說道:“奶奶呢,我要奶奶一起聽!”
劉暮舟就看著簾子裡邊兒走出來個五十往上的婦人,隻是身形乾瘦,麵色發白。
孩子一看到婦人,便笑著喊道:“奶奶,你聽我給你讀白姐姐教的詞,嗯……是秋風湖上……湖上……”
老婦人樂得合不攏嘴,作勢敲了孩子一個腦瓜崩兒,然後笑著說道:“記不住還嘚瑟?明兒再去,讓白姑娘再教一遍,要是再記不住,不給飯吃!”
孩子哦了一聲,嘴角撅了撅,但一轉頭瞧見櫃台擺放的麥穗兒做的不倒翁,一下子就忘了方才不高興。
此刻那少夫老妻才瞧見劉暮舟的目光,於是齊齊對著劉暮舟遞來一個笑容。
回過頭後,便聽見莫瓊說道:“孩子脖子上掛著一枚護身符,他爺爺身上的陰氣,影響不到他。”
劉暮舟點頭道:“看見了,也不知是誰的手筆。不過那白蝶會做個女白姐姐教這些孩子讀書,倒是讓我意外。”
而且這符籙,近似道門符籙,卻又不是。
此刻莫瓊說了句:“我入師門不久,但這護身符,有些像浠水山的符籙。我們開山祖師,曾是道門弟子。”
聽到這個,劉暮轉過頭,問道:“這護身符,這裡孩子都有嗎?”
年輕男子聞言,轉過身,點頭道:“都有,不會給大人,但孩子都會有。白姑娘說,人死了就意味著彆離,大人自己選了用陽壽與家人相聚,就得自己承擔後果,但孩子沒得選。”
劉暮舟笑道:“那看起來這位白姑娘,人還是不錯的?”
男子笑著說道:“起碼對我們來說,死了還能與家人相守,孩子十八歲前都會收留在此,是很不錯的。這位公子彆看我們這地方亂糟糟,這些年來,出了幾個在東岩國當官兒的。隻不過,白姑娘不準離開後的孩子,再回這裡。”
劉暮舟點了點頭:“不回來好,出去了就好好活著,不論活得好壞,壽終正寢就行。”
此刻莫瓊以心聲說了句:“這麼看來,那白蝶也不像是個惡鬼吧?”
劉暮舟放下酒杯,同樣以心聲答複:“難說,先不著急下結論。對了,萬一你失蹤二十年的師兄師姐的確是被害在此地,你如何打算?”
其實幾乎已經可以肯定的事情,隻是尚且需要拿出實質性的證據。
莫瓊端起酒杯,同時往對麵酒樓望去,沉聲道:“殺我全家那人,這些年同樣做了不少的好事情。可劉暮舟,殺一個人是救十個人可以彌補的嗎?”
劉暮舟灌下一口酒,搖頭道:“當然彌補不了,先弄清楚來龍去脈,若當殺,我又怎麼樣阻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