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者告訴他們,這女子本是外鄉來的。聽說早年和此處一戶人家的後生相戀,欲成婚姻,結果男方家裡覺得女子配不上他家,死活不同意。那後生也是個耿直性子,非此女子不娶。二人後來遂私奔到遠地,多年未歸。
後來這女子帶個孩子回到此地尋找到主家。這家主母經過多年原本也不想再追究,哪成想,女子告訴她們,丈夫在外地患上重疾,久治不愈,之後病情惡化,已經離開人世。
那主母聞此噩耗,先是傷心慟哭,而後更是責怪起女子,認為就是因為她把他勾走導致生活不堪,才落下重疾以致死亡。一怒之下,就要將女子趕出家門,甚至連那孩子也看不上眼,覺得是不是她的孫子也難以認定,指不定女子就是來騙取錢財的。
後來在鄉裡鄰居的勸說下,主母才勉強容留她們母子在房中暫住下來。但關係依然很僵。縱使女子百般小心辛苦勞作,仍得不到主母的認可和寬容,甚至罵她既然和她兒關係比鐵堅,為何不隨他兒一起死了去了。
女子原本考慮照顧孩子,再多的委屈也能承受。可長期下來,任誰也受不了。近日好像聽說又遭遇了什麼刺激,一時想不開,便投了河。
也許她去意並不一定堅決,便選了此條道路。哪知她是外鄉來的,不曉得這條水溝的厲害,看似不深實則隱藏巨大危險。旁人不尋找工具也不敢貿然下去救人。由此也耽擱了些時間,導致打撈上來後也回天無力。
染墨和擎勝聽著不勝唏噓。世間怎有這麼多不幸的事件和人兒,尤其女子和孩子。看著這條臭水溝,染墨還想起那條屢屢“吃人”的引水渠,也是看著波瀾不驚,卻風險難測,很容易使大意的人無法逃生。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孩子的哭喊聲,就見一個十幾歲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跑來過來,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後,跪撲到她身上大聲喊叫著“娘親”。見娘不應,更是放聲大哭起來。聽得周圍人不禁掩麵落淚。
這自然就是那苦命的孩子了。染墨和擎勝過去蹲到他身邊,撫慰著他。男孩身體抽搐著,忽然一下歪倒在地,暈過去了。
幾人忙把孩子抬到附近光亮處,又從旁邊店家找來清水喂給他喝。男孩慢慢蘇醒過來,似是想起變故,哇的大哭起來,接著從石凳上下來,又往他娘親那邊撲去。
擎勝手疾眼快,一把把他抱住,抓在懷裡不讓他再過去。染墨讚同擎勝做法,再任由這孩子哭喊下去於身於心都不是好事。
這時,那邊又有幾人簇擁著一人走了過來。到了近前一看,是位老太太。麵容略顯呆滯。待走到那女子所躺之處,老太太站幾步遠外看了看,搖了搖頭,吩咐旁邊幾人幫著收屍。自己則在一人攙扶下準備離去。
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說道,這好歹是你的兒媳,人都死了,你不傷心也就罷了,就不能再這多照看一陣,那邊還有個孩子呢。
老太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這邊男孩,仍未開口,隻是回頭示意收屍那幾人,走時把這孩子也帶走。接著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眾人紛紛指責這老太薄情狠心。更有人說,這女子的死跟她脫不了乾係,她急著走可能就是不敢在此逗留,害怕那女子魂魄來找她算賬。
這邊孩子此刻倒不再哭鬨,隻是呆呆地看著她娘的遺體被那幾人整理安放。眼中除了悲色,也不乏一抹恨意。
因是人命大事,早有人報與縣衙值守之人。此時正有人趕來查問驗屍。待處理停當後,讓那幾人將女子遺體搬回家中存放。如果明日縣衙確認無誤,再由家人商議下葬事宜。
這時過來一位稍微年長的女子,過來拉著男孩的手,安慰了他幾句,然後說跟嬸嬸回家吧。見男孩沒反應,她又朝身後一男子招手示意過來。兩人一起將男孩攙架著,隨他娘親的遺體一道回家去了。
今晚這一係列情景讓染墨和擎勝的心頭仿佛壓著一塊大石頭,有點透不過氣來。目送著男孩及家人離去後,擎勝緊緊攥著染墨的手,回到了客店。
進到房中,兩人也顧不上相互安慰,更不願回想方才情景,便草草收拾後躺到了床上。
不一會兒,擎勝聽到染墨那邊傳來小聲的啜泣聲。他也紅了眼睛,問染墨可否需要喝水。染墨嘟噥著說不要。
擎勝坐起身來,欲去染墨床前安慰她,又怕她不允,有些坐立不安。這時,瞥見染墨臉朝裡轉過身去,床邊留下來半個人的位置。便不再猶豫,輕輕走了過去,在床邊坐下。
先是伸手觸摸了一下染墨的肩膀,染墨微微一顫,未再有言語和反應。擎勝放下心來,在染墨身旁躺下,然後轉過身去從後麵摟抱住她。
染墨繼續啜泣著,身子微微抖動著。擎勝也未說話,隻是溫柔抱住染墨,用自己寬厚的身體給她以撫慰。
第二天上午,日頭升得老高了,染墨和擎勝才睡醒。兩人趕忙起身洗漱。擎勝打開窗戶看看外麵,說阿讚今日倒是沒能早來。正好也沒打擾他們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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