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無量宗的四人敢怒不敢言。
兩邊合作獵殺靈獸,按勞分配理所應當,他們並非什麼都不願付出——明梔的弱小,是被渡星河和蘇衍對比出來的,她既有天賦,又深得元明尊者偏愛,隻要付出十分之一的努力,就能獲得彆人滿分的成果,放眼仙盟大比中,也是實力有目共睹的劍修。
在戰利品中把靈獸內丹分給她,合情合理。
他們的忿忿不平源自於,自家牽頭的秦清越,比起同門的利益,似乎更在乎明梔。
而即使宣之於口,秦師兄也隻會一臉無奈地說他們多心了。
可是——
注視著對明梔溫柔備至的秦清越,他們真的多心了嗎?
……
“師父,我們什麼時候下去?”
心月躍躍欲試。
和有著動物趨利避害本能的參水不同,心月仿佛天生就欠缺對強者的恐懼和畏難情緒,遇到越是強大的存在,就越想在師父麵前掙表現,掙功勞。
“不急,”
渡星河把手卷起來當作望遠鏡“紫極慧瞳隻能破偽,不能讀唇語啊,他們在商量什麼?”
參水探頭去看。
她在用手卷起來的一方小圓圈裡加了一個空間小法術,達到了真正望遠鏡的效果,片刻,他說“他們在商量合力擊殺這隻靈獸後,如何分配,那四個無量宗弟子不同意秦清越提出來的分配。”
渡星河驚訝“你會讀唇語?”
“結合他們表情半蒙半猜的,嘿嘿。”
參水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聽罷,心月麵色不善“師父看上的獵物,怎容他們染指?隻要師父一句話,我就去教訓他們一頓!”
《迷神音》在對方沒防範的情況下,控住一片不是問題。
渡星河搖了搖頭“不必,我們在這等著就行。”
師父說不必,心月自然聽話,隻是語帶猶豫“師父要讓給他們嗎?”
“嘿嘿,師姐你這就不懂了吧!等他們打起來,師父再坐收漁翁之利。現在打草驚蛇,他們就會防備著師父了。”
渡星河點了點頭,索性在赤霄上坐下,抬手以靈力凝聚出一片霧,霧越聚越厚,最終聚成一片能夠遮蓋他們身影的積雲,唇畔挽起淺笑“我們尚不知道這靈獸的攻擊和防禦手段,有人願意當馬前卒,我高興都來不及。”
隻見地上六人仿佛商量好了分配,他們卻沒有先出現在報喪鴉魚的麵前,而是以鴉魚所在的湖為軸心,在周圍布起了法陣。
片刻過後,淡藍色的靈光拔地而起,將整麵湖籠罩起來。
——修士亦怕其他人來搶奪自己的戰利品,在誅殺強大靈獸前,會先布下不讓外人看不見裡麵,也走不進來的隔絕結界,經過這處的凡人更是會在碰到結界的刹那想起自己有彆的急事要做,或者迫切地想回家煮一鍋雞湯,使他不會往前再走一步,且以為這一切決定都出自自我意誌。
渡星河飛得太高,這結界將她也隔絕在外了。
“嘖。”
她瞳眸紫意一閃,劍氣輕輕在結界上劃開一道豁口,悄無聲息地滑進去“很有防範意識啊,是我見識少了,沒見過這等手段。”
被劃開的那道縫很快又合了起來。
對架構結界的修士來說,隻會感到一點輕微的波動。附近全是野生靈獸,一隻盲衝亂衝的靈獸撞到結界上,也會引起類似的波動,並不至於引起警惕。
渡星河三人就在最邊緣的位置觀望著。
明梔手執長劍在湖麵上走動,每走一步,平靜的湖麵就蕩開一朵凝結成梔子花狀的水花。鴉魚一開始並沒把這小不點放在眼裡,連攻擊她的**都欠奉,當她沿著鴉魚繞完一圈後,拋起一張符籙,劍刃貼在符上時,符快速燃燒起來,周圍的二十四朵水梔花同時光芒大作,將鴉魚籠罩其中。
這一招,才真正引起了鴉魚的注意。
水梔花化成的光芒成鞭狀,要將它束縛在其中。
這也是明梔想的,先把靈獸控製住,再群起而攻之,安全高效。
下一刻,異變陡生——
那龐大的鴉魚,居然就在被痛擊之前,化成了一灘巨大的水,落入湖中。
平靜的湖麵驟然落入這體量的水,炸起三層樓高的水花。
在水底下,鴉雀重新凝聚成形,要將明梔頂飛。
“小心!”
秦清越禦劍過來,揚手使火牆擋下來自下方的水箭。
水箭砸在火牆上,蒸騰成霧。
“清越哥哥!”
明梔習慣性地依靠在秦清越身上,心中卻生起異樣感覺——
其實剛才,她自己完全躲得開的。
她也想自己躲開。
可是旁人來救她的時候,她還是會停止躲閃,想讓彆人來救她。
到底怎樣做是對的?
“你……彆發呆啊!”
被激怒的鴉魚發起了更猛烈的攻擊,無量宗的弟子惱怒地打斷了明梔的迷茫,六人用儘渾身解數,與它纏鬥起來“鴉魚能夠在水裡隱身,必須想個辦法讓它在水裡待不下去。”
秦清越拿出一個葫蘆,倒出其中散逸淡黑色霧氣的藥液投入水中。
渡星河認了出來,那是用來吸走水中靈氣的藥液,讓這片水域在一定時間內不再適合靈獸生活,越是高階的靈獸身處其中就越是痛苦,煉丹師煉製出來專門用來捉水屬性靈獸的,有時也會被凡人買去,用來驅除宅邸附近的水屬性靈獸。
藥液很快就在湖中擴散開來,重新讓鴉魚顯了形。
憤怒的鴉魚開始橫衝直撞,它不敢相信,這些煩人的蟻螻,居然足足有六隻!每一隻都在試圖在它身上製造傷口,那隻拿著劍,一股怪異花香的女修最為強大,它就挑中其中最弱的一員,落下狂風暴雨般的密集攻擊。
被吸走靈氣的湖水不再聽鴉魚驅使,它就飛出水外,渾身羽毛炸起,最上一層的羽翅化成冰刺,無視其餘五人,往最弱,修為最低的一個無量宗弟子翟羅生襲去。
“小心!”
秦清越拋出一麵防禦符,替他擋去大半的冰刺,可遺漏的兩根將翟羅生的左手和右腳捅了個對穿,頓時血流如注,痛得他哀號出聲,急忙用完好的右手從儲物戒裡掏出止血丹服下。
“嗚嗚嗚……”
翟羅生眼淚嘩嘩的流。
他同門納悶催促“你快起來啊!鴉魚追著你去了!你哭什麼?這種傷回去讓醫修摸一下就好了,又不痛。”
“我帶的是自己煉的止血丹,吃下去才發現煉製的時候忘記加能夠鎮痛的忘憂草了,痛死我了。”
“……”
本來來要緊關頭是不應該笑的,但他同門實在憋不住笑了。
好消息,翟羅生很快就不痛了。
壞消息,鴉魚冰刺裡帶有靈力,汙染了他的經脈,從傷處開始寸寸結冰,不過兩句話的功夫,他的胳膊就抬不起來了。他隻能借助符籙的力量暫時退出戰團,鴉魚也沒追他,轉而攻擊下一個。
在五人的持續圍攻之下,鴉魚漸漸現出疲態,它想不通這些蟻螻為何會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攻擊手段,層出不窮的法術讓它逐漸陷入狂暴,終於,它發出數聲尖銳的嘶孔,其刺耳絕望的聲波帶有靈力,讓在場所有人被鎮在原地,連執劍的手也發顫。
緊接著,它化成新的形態,渾身被純黑羽毛所包裹,羽翅在陽光下又流轉出流麗的色彩,非親眼目睹,便難以想象出這份五彩斑斕的黑是何等美麗。
所有生的氣息,都被它所吸走,碾滅。
報喪鴉魚張開大嘴,勁流成風,將周圍所有東西都吸入其中。
六人合力架構起的結界,反而成了困住他們的牢籠!
野生的高階靈獸,亦能感悟出殺招。
就像是天道在它們的頭顱上輕輕一敲所留下的靈光一現,報喪鴉魚的殺招——歸墟,將生靈吸入肚裡的異空間,食道儘處不是胃,而是萬物終焉之地歸墟。
發動這一招的同時,冰刺暴雨落下。
明梔眼看就要被冰刺打中,秦清越二話不說,就衝過來想再次用火牆攔下,那冰刺卻一分為上百根細細密密的冰針,暴雨梨花般包裹向了他,瞬間讓他的手臂變成了插針球。
“呃!”
秦清越悶哼一聲,快速服下止血丹,同時用靈力將冰屬性的毒逼出體外,以免步翟羅生的後塵“我們低估了這隻報喪鴉魚的實力,不對,它隻有三道鴉紋,不應該這麼強大的……”
退出戰團後,坐在地上服用火靈丹來緩解寒冰侵蝕經脈的翟羅生看到鴉魚光禿禿的心口羽,福至心靈“大師兄,這是一隻母魚,它剛生產過!”
靈獸依然保有了一部份的動物性。
自然界裡,剛生產過的靈獸往往會比往日更有攻擊性,更強。
這隻報喪鴉魚想必是在用嘴哺食物給幼崽的時候,心口羽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看上去就有些禿。
“我們先撤退!”
五人變了臉色,紛紛拿出看家本領來掩護自己撤退。
聽到這話,明梔卻昂揚起不甘的情緒。
她覺得能打,跟蘇師兄出去曆練時,師兄也少有說不能打的情況。
這隻報喪鴉魚的確很強,但她的劍也未嘗不利。
方才那隻冰刺,明梔又一次強烈地感受到了——
她是能躲過去的。
可是清越哥哥衝過來,為自己擋下了那一根冰刺。
她真的需要彆人為她如此犧牲嗎?
周圍狂風大作,明梔看著無量宗四人一同撤退,秦清越也強忍著疼痛要帶她走。
在千鈞一發下,明梔看見自己拂開了他的手。
她聽到自己說“你們先走,讓我試試。”
——不對的,她應該眼眶含淚,驚慌失措地倒在清越哥哥的懷裡,被他抱著走,讓他同門弟子看見他對她的偏愛和寵溺。可這一刻,她實在不甘心就這麼離開。
手腕上的梔子花環亮起朵朵梔子花,纏繞著劍身。
九陽宗的劍法,她也會。
但她用出來的九陽宗劍法,肯定比不過蘇師兄,能比薛師兄強嗎?也許一樣強。
能比……能比……
能比渡星河強嗎?
當麵對那散發著寂然死意的巨口時,明梔想起的卻不是任何一個男人,而是她最討厭,卻怎麼也躲不開的渡星河。她想起渡星河質問她——明明是她救了她,為什麼她不記她的恩,不念她的好,反而牽頭來跟其他師兄欺負她?
當時,明梔百口莫辯。
她的確辯解不了。
因為在那個霜雪紛飛的夜晚,明梔確確切切地記得,是那個高挑瘦削,一身白衣的女道長救下了她,衣不解地照料她,讓她能恢複健康,給她換上簇新的衣裳。
當時的渡星河,在明梔心中宛若神女。
但,她很快發現,“神女”在九陽宗裡的地位居然如此低下。
“神女”可以救她一時,她想混得好,還是得依靠師父和師兄們。在她測出天靈根後,她發現眾人又換了張麵孔,所謂的“神女”,不僅泯然眾人,是內門弟子中混得最差的,是問心崖之恥。
可從頭到尾,渡星河看她的目光卻如一。
自己一身破爛滿臉血汙的時候,她不嫌棄她。
自己測出天靈根,還是修仙界中人人趨之若騖的水靈根後,她看她的目光也沒變,一如既往,憑什麼?
奇怪的想法在明梔心靈紮根,她想自己混出個人樣來後,渡星河該佩服她,該崇拜她,該像其他人一樣,圍著她轉討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