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平車站的出口處,趙燕山跟一名冒失的男人相撞,失去她的蹤影。
完了——正當趙燕山這麼想時,發現她的紅裙子像鳥一般從拐角處閃了出來,她到小賣店買香煙。但是她不抽煙,僅僅靠著柱子出神,目送第二班車開走,坐上第三班車。
她在西平的海灣站下車,散心似的開始步上小山的斜坡。路上行人不多。
趙燕山跟在十米以外的背後,踏上斜坡路。
一邊走,一邊感覺海港的聲響往下方沉落。太陽向西傾斜,在懶洋洋的下午,石板道閃著白光。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寂靜中回響。
突然沙豔枝停步。趙燕山擔心她會回頭,而她隻是背著他佇立著。
趙燕山怕停止腳步聲會引起注意,於是繼續走。沙豔枝在趙燕山離開幾步的背後開始再爬坡。
走了一段路,這次是趙燕山為保持距離而止步。她又站住了。趙燕山急忙邁步,她也邁步。根本像要配合趙燕山的腳步聲似的……
接著的瞬間,趙燕山的腿像凍僵似的靜止。她也跟著停下腳步聲。
趙燕山想,這個女人發現我的跟蹤了。不,不是發現。是她故意讓我跟蹤。甚至幫忙我跟蹤。在西平車站時知道我看不到她了,於是她又故意出現,不是為了製造讓我繼續跟蹤的機會麼?我截不到計程車時,她立刻叫計程車停住,進到路邊小賣店,好叫我趕上來。那時目的不在買東西,而是替我爭取時間等我截住計程車——不是幫我更容易跟蹤是什麼?
為了試探她的心情,趙燕山在路上越過她。先上到公園的一角抽煙,等她上來。她若無其事地從他麵前走過。他故意把香煙丟到她腳前。香煙還點著火。她吃一驚,停下腳步,坐到他坐的長椅的一邊。
她用打火機給趙燕山銜著的香煙點火。然後對他說話了。
她說她知道趙燕山是私家偵探。她說趙燕山開始跟蹤她的第一個晚上,她在睡房找到從丈夫的上衣掉下的偵探社名片以及便條。便條上記著趙燕山在當天打電話向丈夫報告的內容,是她丈夫親自抄寫的。
“為何幫忙我跟蹤?”趙燕山問。
“你在找誰?我的偷情對象?我為他神魂顛倒的男人?”沙豔枝露出共謀者的微笑。風吹來,女人的長發輕拂趙燕山的臉。他點點頭。
“我對男人沒啥興趣。我才不關心男人呢。如果關心的話,我不會跟那種人結婚。起碼,我不是那種有錢就可以陪男人睡覺的女人。我不會偷情,沒有男人特彆吸引我。丈夫是最沒趣的男人……”
沙豔枝的臉靠在石欄杆上,俯視海港全景。海港看起來像天空的玄關。海水閃爍著鉛板似的灰色鈍光。十五分鐘後她走出公園,走向兒童娛樂場。然後從後門的斜坡地慢慢走向市區中心。
雖然是白天,小路卻很暗。趙燕山故意提高腳步聲。女人的高跟鞋音附和著加強。確實,女人希望他跟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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