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部大牢裡待了半日的汪侍郎,出了刑部後,沒有直接回汪府,趁著夜色去了丞相府。
王丞相忙碌了一天,頗為疲憊。不過,汪侍郎來了,總是要見一見的。
他做了二十多年丞相,投至門下的官員如過江之卿,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這個汪沛,在十幾年前就投到他門下。他將汪沛安排進了兵部,明麵上卻沒什麼來往。
後來安國公入朝,進了兵部。他暗中指使汪沛投靠安國公。這一步棋,走了數年,最終成了刺向安國公的一柄利器。
“請汪侍郎到書房來。”
汪侍郎一進書房,先跪下哭了一回“丞相大人,今日下官受此奇恥大辱,還請丞相大人為下官撐腰做主!”
王丞相有些頭痛,皺眉道“堂堂七尺男兒三品大員,遇到些挫折算什麼,勢不如人還不肯低頭,被郡主發作一回也不稀奇。知道郡主的厲害了,接下來一段時日低著頭做事,彆鬨幺蛾子了。”
汪侍郎哭不下去了,抹了一把臉,滿心憤恨不甘“丞相大人也怕了那黃毛丫頭不成!”
王丞相麵容一冷,目中爆出寒光“黃毛丫頭?連本丞相都對南陽郡主的城府手段佩服有加,你竟還敢將她視為一個不解事的普通少女,我看你是喝了豬油蒙了心瞎了眼!”
“她有太皇太後的支持,有天子的信任器重,朝中有董侍郎楊侍郎這樣的重臣聲援,太皇太後黨羽現在也視她為頭領。更重要的是,她說話行事用的都是陽謀,堂堂正正名正言順,你一個兵部侍郎,哪來的膽量和她鬥?”
“皇上罰你半年俸祿,並未奪了你的官職,已經是格外開恩。你再不老實做人,再這般糊塗,也彆想著做什麼兵部尚書了!早些卸了差事,回你的祖籍去養老!”
汪侍郎被罵得狗血淋頭,哪裡還敢再辯駁,口中唯唯告罪。至於心裡服不服氣,就無人知曉了。
王丞相痛罵了汪侍郎一頓後,又放緩語氣,安撫了一通“明日你照常上朝當差,對著南陽郡主恭敬些客氣些,也就是了。她要是盯著你不放,那就是她心胸狹隘氣量不足。總之,你要表現出朝堂重臣的氣度來。”
汪侍郎低聲應是,心裡到底不忿,忍不住問了一句“要忍到什麼時候?”
“忍到她回南陽郡。”王丞相板起臉孔“本丞相都能忍,難道你忍不得?”
汪侍郎能混到今時今日,也不是全無智慧,長歎一聲道“下官這點臉皮算什麼,丟就丟了。下官是擔心,長此下去,丞相大人的威信和權柄被大大削弱。朝中誰都知道,下官是丞相大人的忠犬走狗。南陽郡主發落我,就是在削丞相大人的臉麵啊!”
王丞相哼了一聲“你不必挑唆,本丞相心中有數。先回去吧!”
汪侍郎這才悻悻離去。
焦幕僚送走汪侍郎,回轉複命。王丞相略一點頭,在心腹麵前也歎了一回“薑韶華這是在敲山震虎,讓本丞相的手往回縮一縮。”
焦幕僚低聲道“丞相大人執掌政務,權勢已經極大。兵部是鄭太皇太後的地盤,安國公閉門自省一段日子,就會回兵部。汪侍郎留在兵部,刺一刺安國公鄭太皇太後也就罷了,想徹底掌控兵部,難之又難。”
六部之中,吏部刑部工部三位尚書,都是王丞相的人。禮部李尚書和戶部紀尚書算是忠於天子一派,安國公在兵部經營數年,王丞相安插幾顆棋子是有的,想徹底掌控兵部,基本不可能。
太和帝再溫軟,也不會容忍丞相獨攬政務,再掌控兵權。朝堂需要文武製衡,而不是大權獨攬的丞相。
薑韶華今日施展手段,便是代太和帝給他這個丞相的警告。
“也罷,本丞相穩占上風,暫且縮一縮手。兵部那邊的事,暫時不摻和了。汪沛此人,眼皮子淺行事衝動魯莽,不堪大用。讓人盯著他,彆再給本丞相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