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王瑾來說,這兩天一夜,是他二十年生命中所經曆的最漫長最煎熬的時光。
他快馬一日去了英衛大營,用一個時辰說服了左大將軍的心腹親信,然後集結帶領英衛營精兵進京平亂。這麼長的時間內,他沒有合過眼,甚至沒有吃過一頓飯,隻在口渴至極的時候喝過一些涼水。然後一直心急如焚策馬疾馳。
他自幼體弱多病,全靠著補品精心堆砌著養大。十幾歲之後,身體逐漸如同齡少年一般康健,雖不能習武,騎馬卻是無礙。
不過,這樣接連不斷的奔波,對他而言,委實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在宮門外下馬的時候,他便覺得頭暈目眩腿腳酸軟,硬是一聲不吭地撐著進了宮,一路快步進了昭和殿。
比起兩日前,靈堂裡少了幾張熟悉臉孔,多了鄭太皇太後範貴太妃,還有南陽王府眾臣。
南陽郡主薑韶華,原本跪在天子棺木前。聽到腳步聲,起身轉過來“王舍人終於來了。”
明亮的燭火下,薑韶華眼角眉梢的疲憊悄然流露,神色卻依然冷靜鎮定。不管發生什麼驚天變故,都難以撼動她的堅韌心誌。
這樣的堅韌,令人很輕易地生出安心和踏實感。
奔波兩天一夜的王瑾,懸而未決的心頓時落了下來,上前拱手“臣幸不辱命,將英衛營的人馬都帶來了。聽聞禦林軍也進了城,很快便會有武將前來聽令。郡主可以安心歇一歇了。”
是啊!
腦中緊繃的弦,總算能鬆一鬆了。
薑韶華略一點頭,溫聲道“王舍人辛苦了。”
“這都是臣分內之事,不敢言辛苦。”王瑾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在以敬服恭敬的臣子姿態回話。便是太和帝在世的時候,也不過如此“真正辛苦的是郡主。宮中叛亂平定,郡主居功至偉。”
鄭太皇太後原本閉目假寐,被聲音吵醒了,顫巍巍地誇了王瑾幾句,又長歎一聲道“王丞相運道不佳,之前被逆賊傷了左肩,血流過多大傷元氣。被抬去了宮室,由太醫照料。王舍人去看一看吧!”
王瑾心裡一緊,迅疾抬眼看向薑韶華。
薑韶華也歎了口氣“本郡主正好也要去探望王丞相,你隨本郡主同去吧!”
王瑾心情沉重極了,點頭領命。
薑韶華轉身邁步,王瑾跟了上去。
跪在棺木前的崔渡默默抬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老實跪靈。
這一場宮中動蕩,表麵看來已經平定,實則影響深遠,朝堂格局將迎來前所未有的大變革。
薑韶華要展翅高飛,就要爭取儘量多的支持。她昔日和王丞相是不對付,不過,政治就是如此。沒有一成不變的對手,隻要情勢允許時機來了,政敵也能合作一把。
崔渡不懂政治,卻懂薑韶華。她要做的,是前無古人的偉業大事,他便是幫不了她什麼,也絕不能拖她的後腿。
……
受傷的臣子們,都被聚集在宮室內醫治。王丞相傷勢頗重,一直昏迷未醒,獨自占了一間宮室。照顧王丞相的太醫,也是太醫院裡醫術最精湛的太醫。
短短一段路,王瑾隻來得及低語幾句“郡主,是薑頤謀逆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