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舍人奉令去景陽宮傳話。
鄭太皇太後斷斷續續地病了幾個月,一直在養病。這些時日身體頗有好轉,正翻看著內務府送來的賬冊。聽聞天子要探病,輕哼一聲,對趙公公道:“皇上這是要來打哀家的秋風。”
黃河泛濫,受了水災的縣城有六個。朝廷這些日子為了賑災一事忙得焦頭爛額,薑韶華根本無暇來後宮。今日忽然主動要來景陽宮“探病”,背後豈能沒有緣故?
不得不說,鄭太皇太後也算了解薑韶華了。
趙公公麵上陪笑,心裡暗暗腹誹。整個皇宮都是皇上的,內務府也是皇上的。皇上是忙著國家大事,沒和攥著內務府不放的太皇太後較勁。
真計較起來,皇上想從內務府撥多少銀子就撥多少,誰能攔得住?誰有資格攔?
鄭太皇太後可沒這份自覺,理直氣壯地將內務府當成了私產。畢竟,她老人家執掌後宮幾十年,內務府一直都是她的錢袋子。從上到下基本都是她的人。李太後接手幾個月裡,也沒敢做大動作,隻安插了兩三個人。
想從內務府拿銀子,必須她這個太皇太後首肯。
薑韶華總得許些好處,她才能點頭。
鄭太皇太後心裡盤算著,不緊不慢地吩咐下去:“去禦膳房傳膳,多點幾道皇上愛吃的。”
趙公公奉命而去。
約莫一個時辰後,天子駕臨。
鄭太皇太後是長輩,無需出來相迎。趙公公領著一眾內侍宮人恭敬地迎了出來。
薑韶華身側分彆是宋統領和陳舍人,身後一眾身高力壯的親衛,聲勢浩蕩。
親衛們大半留在景陽宮外,約有二十多親衛跟著天子進景陽宮。
“祖母,”薑韶華行晚輩禮,親熱地喊了一聲。
鄭太皇太後笑嗬嗬地應了,然後心疼地歎了口氣:“哀家知道國事要緊,皇上也得保重自己的身體。瞧瞧你,眼下都有青影了,定是這幾日都沒睡好。”
薑韶華也隨之歎氣:“南方受了水災,一想到有數以萬計的百姓衣食無著,朕哪裡還能吃得下睡得好。”
鄭太皇太後嗔怪道:“這是天災,非人力能抗拒。救災賑濟安頓百姓,也不是一兩天能做完的事,再急也得吃好睡好。”
薑韶華笑道:“還是祖母最疼我。”
鄭太皇太後扯起嘴角,一臉慈愛:“你是大梁天子,朝堂大事要靠你,後宮這一堆老少,也都指著你。哀家能不心疼你麼?”
心疼歸心疼,絕口不提出銀子的事。
薑韶華也不急,陪著鄭太皇太後閒話,等平王來了之後,一同去用晚膳。
平王這半年來又長高長胖了一些,臉孔白白嫩嫩,是個俊俏的胖子。且無憂無慮,整日都開心得很。
平王對薑韶華十分親近,硬是要坐在薑韶華身邊。薑韶華微笑著為他夾菜,替他擦拭嘴角,一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可見平日沒少照顧平王。
鄭太皇太後樂嗬嗬的,一派祖慈孫孝。
待用完晚膳,平王被領走了,祖孫兩個各自捧了杯清茶。這才到了關鍵的時候。
薑韶華沒有過多繞彎子,很快便道明來意:“祖母,隻靠戶部籌措錢糧賑災,遠遠不夠。我已經寫信去南陽王府,讓馮長史將能動用的錢糧都先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