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縣令不是第一次見郡主。
南陽王在世的時候,曾帶著孫女巡查過諸縣。雷縣令清楚地記得,上一次見郡主是在三年前。
時隔三年,女童已經長成了小小少女模樣,明眸皓齒麗色無雙,氣度尊貴,目光淡淡掃過來,他心裡竟然突突一跳。原本準備好的應答,忽然有些難以啟齒。
薑韶華神色微冷。
陳卓目中閃過一絲怒意,沉聲道:“郡主問話,雷縣令為何不答?莫非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雷縣令迅疾回過神來,忙躬身答道:“請郡主息怒。臣確實有些汗顏,不知該如何作答。”
薑韶華聲音淡淡:“隻管如實道來。”
雷縣令隻得說出實情:“今日是六月初一,白雲寺裡的普善大師每個月初一都會講一日佛經。縣城裡的百姓幾乎都去了。臣唯恐寺廟裡人太多發生擁擠之事,所以就讓縣尉帶著三班衙役前去維持秩序。”
薑韶華扯了扯嘴角,還沒出聲,陳長史已先一步惱怒發作:“真是荒唐!一個寺廟佛會,倒要讓縣衙裡的官吏們前去維持秩序。這是將郡主置於何處?”
雷縣令額上冷汗如注,立刻跪下請罪:“都是臣無能,請郡主降罪!”
身後的縣丞主簿等人也跟著跪下,一並請罪。
無能?
這兩個字頗值得玩味。
薑韶華眸光一閃,聲音裡透出幾分涼意:“雷縣令的意思,本郡主明白了。衙役們應該是每個月初一都主動去白雲寺維持秩序,便是本郡主來了,於他們而言,也是佛會更重要,還是去了白雲寺。”
雷縣令滿臉愧色,咬咬牙應道:“衙役們多是本地人,都信佛。每個月初一都去佛會。臣這個一縣父母官,也拿他們無可奈何。隻得派縣尉一同前去,做個統領。”
“都是臣沒用,請郡主責罰!”
薑韶華冷然道:“身為縣令,管束不住縣衙衙役,確實夠沒用的。”
雷縣令羞愧地抬不起頭。
大梁佛教興盛,百姓們信佛是常事。不過,雉縣這裡的百姓,信佛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每個月初一,不論男女老少,幾乎都湧去白雲寺。家中窮得揭不開鍋的,隻剩一把米,寧可一家老少餓肚子,都要將那把米送去白雲寺,
這樣瘋狂的信佛禮佛舉動,在雉縣裡卻是司空見慣。
他這個縣令,平日也就管一管縣衙。說的話還不及白雲寺裡一個知客僧有用。
陳卓忍著怒火,低聲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郡主先去縣衙安頓吧!”
薑韶華略一點頭,策馬進了城門。
陳卓瞪一眼不爭氣的雷縣令:“快點起來,待會兒進了縣衙,郡主問什麼,你就老老實實答什麼,不可隱瞞。”
雷縣令唯唯諾諾地應了,起身後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
……
雉縣雖然窮,縣城倒是不小,人口也有八千多之數。縣城裡的路也出乎意料的寬闊平整。
進了縣衙後,薑韶華在大堂上首坐了,隨口問道:“到縣衙這條路修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