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嗬,”李賢看著她,再輕歎,看了看自己年輕的雙手,“我既希望父親能像我一般,又慶幸他這一輩子是嶄新的。”
許梔抬手,輕輕將空的一雙手掌覆蓋。
她的目光肯定,聲音輕柔。“你這一生亦是嶄新的。我之前說得不對,我們不是在修複過去,我們是在創造未來。李賢啊,你我皆是兩世,所以我們當要互相信任。若你想聽我的‘上輩子’,我很願意和你講。”
李賢從不覺得有人說話能打動他。畢竟跟著李斯學法家,又見慣了爾虞我詐,他已經是個血冷心硬的人。若不是父親臨終之言,拉他回到兒時那種無憂無慮。他估計連重生也會想到利益勾連。
但他偏偏聽到了,所以每每在思考此處時,才會精神不正常。
而許梔的這種幾乎是“無畏”的善意與“決絕”的勇敢,正是他所欠缺。故而她說出此話,除了發愣與心底的洶湧,嘴上他隻能答出一個“好。”
然後他想著她常常做的動作。她曾說擁抱在她的年代是表達讚同與聽進去了的意思。
所以他當下立即擁抱了她。
溫熱的懷抱驀地從上麵倒下來。
她感到他堅定的力道。
這是第一次,她感覺自己所言能夠如此溫暖一個人,她好像明白了什麼,能在其中轉圜的或許是那種返璞歸真的至善至純嗎?
兩人在鋪開的簡易沙盤上勾勒著框架。
李賢將扶蘇的名字點了出來,“扶蘇公子應更早一步入營曆練。王翦當是他的第一任老師。”
許梔一笑,“你果然聰明。王將軍用兵如神。他若成為兄長的老師,此去一可磨煉心性,二可積攢軍功與威望。”
“確然。”
“隻不過兄長這一步實在困難。如今他尚在儒學博士那兒就習,父王他不喜儒家,可他沒有阻止……”
許梔還沒將話說完,李賢的話已解開她的疑問。
“陛下……”李賢習慣性地稱了這個,但很快改正,“王上並非不喜儒家而是帝國之初必當如此。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威懾之後則當竭力順化教民。王上一度不乾預扶蘇公子所學是為用心良苦。”
許梔想起了一個人——董仲舒。
“那就讓兄長從此刻儒法兼修。”
“如何儒法並修?這是風馬牛不相及之事。”
“在我們那兒有個叫做董仲舒的大家。他提出大一統、天人感應,德治國。”
正在許梔要闡釋的時候,宮中突然來人傳訊說鄭夫人病了。
許梔不久前見過她的母親,不過她看母親並不待見自己,甚至一度是厭惡。
她就懂事地走遠了。
如今她病了,她定要回去陪伴在側。
“李賢。那董仲舒的東西我下次再同你講。”她笑著叮囑他,“如果想見何必憋著?你應該很想念他吧。”
他不能不說對她沒有一絲好奇與期待。
又或許在她逆光而來的那一刻,他便覺得自己重來的一生沒有白活吧。
那麼一切便就此開始。
今天,他要去見蒙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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