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正是呂不韋當政,嬴政根本沒有奏章可看。嫪毐也懶得派人給他找無關緊要的奏折。
李斯給嬴政找了寫他能看的,鹹陽城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不料嬴政興致勃勃地去閱覽經手每一份文書,並且叫上了他。
就像現在,嬴荷華笑了之後,分明可以不用動手,她還是在手忙腳亂地去撿她撞到的一排陶罐。
並且她的表情相當之認真。
許梔在撿東西的時候無意間對上李斯的目光。
李斯居然朝她微笑了一下。
她感覺有點兒滲人……
她鼻尖才剛縈繞著鹿肉濃膩的醇香。
許梔是真心疼故意掉了的鹿肉。
她撞到器具也是為了能有借口離開前殿,沒想到老辦法一點也不奏效。
倒在身上的水漬很快與淡黃色的布料融為一體。她壓根兒不用去換什麼衣服。
她這才發現方才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朝臣們瞬間安靜下來了。
朝臣們像是掉進了寒冰之海,變成一個接一個的冰塊,重新把氛圍凝固。
他們不再竊竊私語。
全是因為一個人。
他的步伐不似李斯懷揣有野心的負壓,沒有韓非從城門走來的寂寥,也不存在著燕丹伏拜的謙卑。
鄭國目不斜視,堂堂正正地穿著秦國的官服邁入殿中。
作為水工,他鮮少來鹹陽。他自認為已不涉及鹹陽諸臣的派係鬥爭。
他絲毫不想和他的老同學李斯爭什麼,他的腦子裡裝著的隻有那條尚未完善的水渠。
但他又相當清楚他在韓國的眼中是個什麼角色。
——細作。
自韓非來秦之後,鄭國就更加強烈地感受到自己在秦國的處境已經相當糟糕。
鄭國在從仲山出發前,收到過一個沒有署名的帛書。帛書明確地告知他,接下來一切都要聽韓王安排的人指揮。
鄭國先等到的還不是嬴政的怒氣,反倒是朝臣們明晃晃的殺意。
“大王。鄭國乃韓賊。修渠之名實行疲秦之計。”
“韓國羸弱,居心叵測。公子嘉之言,不能旁觀。”
“鄭國此人不堪為用啊。”
鄭國哪裡見過這麼多人對他指手畫腳。他們說的大都是他聽不懂的冠冕堂皇的人話。
他滿身滿眼都帶著流淌的涇洛水。
鄭國這一年時間都在涇陽,連人都沒全部認清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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