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垣還沒出鹹陽就被張平給派人抓了回家。
“為父即刻派人去大梁一探究竟,若真是秦國害了你兄長,新鄭之中,我們影響勢力尚在,必不能忍受秦之此苛待。”
無數的矛盾從四麵八方延展過來,糾纏在一起,縱然知道軌跡奔走的方向,也無法厘清蜘蛛結網時,哪一個才是源頭。
大梁城中,陳平奔波數日,才有了一點苗頭。
他如果再聽墨柒要保守張良昏厥的秘密,最後遭難的就是他了。
是夜,陳平必須要讓更多一個人知曉此事,他來到了王賁駐紮在大梁之處。
朱絳色的暮帳,王賁細細觀摩著軍防,案台上油燈燃著,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在大秦要滅楚之際,他的父親王翦隻給秦王上了一道書就不再言說。
王翦年老通達,深諳為官之道,此時的王賁不能全然理解父親。
正當他對之不甚理解,來到他麵前的陳平解開了他的疑問。
“將軍您與上將軍滅趙,亡燕,現在您又去魏。於楚之事上,其他將領還是需要一些功勳的。大王此間不受上將軍之書,也有平衡各位將軍之用意。”
陳平對不同的人說的話就不同。比如,與李賢這類人言,越晦澀,他越明白。麵對嬴荷華,必要循循善誘,溫言以告。而王賁,他是個很直爽的人。
陳平說得不能再直白。王賁果然受教。
但凡談及張良,陳平沒法再隱瞞擔憂。
“子房此狀,我屬實擔憂。不怕將軍笑話,來大梁之前,永安公主耳提麵命,要我把子房好生帶回鹹陽。此中,我之過失令子房遭燕人之毒手。我心忐忑。”
王賁心下一沉。
嬴荷華不止是喊了陳平,也是特地來府中提過。她要保證張良的安全。
“當下,燕人拒有薊城,在攻城之前,來大梁之燕使早早離去,必有陰謀之暗含。”
“因魏國丞相顯也自刎,國書損毀,令將軍也遭受了非議。平此間與魏咎有相托,平不便參與。此間公主尚在行宮。”
陳平說到此處,躬身將要跪下相求,被王賁扶住。
“平還請將軍出麵,先將張良大人之境況發書鹹陽,並派人前往薊城王宮詢問求解之法。”
鹹陽·章台宮
朝議上喧鬨不止,接受魏國受降之後不久,秦國的目光已瞄準了楚國。
朝中的楚係勢力在昌平君去陳地之後被削弱不少,而又在嬴荷華與楚國之間的聯姻浮出水麵之後,又挽回了不少顏麵。
與定伐楚大計是當下最重要的事。
於公來說,楚國是趙以後,秦國唯一需要嚴陣以待的老對手。
於私而言,嬴政一定要把女兒帶回秦國。
楚國滅,紅石解,天下定。
新一輪的雙簧又開始唱起,李斯不介意首當其衝。
王階之下,李斯頷首道:“永安公主身在楚國,我此刻伐楚,公主安全恐無法成全。”
此言一出,堂下即刻絮言。
“廷尉有何策?”王綰開口。
李斯眼中永遠都沉澱著超乎尋常的冷靜。
此次朝會後,蒙恬很快收到了鹹陽召令之自北郡返回鹹陽。
蒙恬這才將鹹陽發來密函交給扶蘇。
“公子,非臣不讓您留在北郡,而是國朝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您前往。”
滅趙之後,扶蘇從王翦帳下隨蒙恬調任去往北郡駐守。
一年中與匈奴時纏時鬥,出擊燕趙殘軍,北郡風霜將他們都磨礪。
扶蘇未改氣質,隱約間又改變了很多。
他眼神更堅毅,一顆心在見慣了戰爭的廝殺之後更能衡量天下的重量。
扶蘇在戰場上看見無序與混亂,開始理解他父王強有力的手腕。
李賢知曉,如果要培養扶蘇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光是讓他看見戰場遠遠不夠。所以他讓蒙恬從中搭橋。
現在,扶蘇應該親自去學習處理一場包含親人昌平君)在內的叛亂。
夏日緩風將綠樹之葉遙遙吹落。
扶蘇星夜兼程,抵達城父。
昏暗泛黃的燭火一亮,李賢相迎,“臣恭候公子多時。”
扶蘇下了車攆,“我聽聞城父近來了許多從大梁來的流民。定要好生安置。”
“諾。”
扶蘇與李賢接洽了一番公事。
扶蘇待人接物仍溫雅有度,在軍中與士卒同吃同住,鮮少有架子。
他微側身,輕言道:“蒙恬前日來見你,你沒見他,說是你身體抱恙,現在可有好一些?”
“臣已康複了,公子垂詢,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