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雄競修羅場
滄衡子狐疑地盯著他。
大抵是習慣些了,應蒼帝便巍然不動地隨他去盯,隻給他一個清冷孤傲的側影。在這期間,已有兩名吃完飯小嘴一到處溜達的崽崽爬到滄衡子的背上,左肩右肩各一隻:“師叔,師叔,你在這看什麼呢?前麵什麼都沒有啊!”
滄衡子的眉心突突地跳。
你看,你怎麼不算一種靈異現象呢?
隻有他看得見,隻有他聽得到。
再聊下去六個崽崽得把他當犯癔症了,還有這師叔的稱謂也是瞎叫一氣,輩分全亂。
“自己玩去。”
“我們想師叔了。”
“等下陪你們玩,乖,去院子裡吃點宮女切的水果。”滄衡子揉了揉天權的頭。
得到等下會有人陪玩的承諾後,天權和天樞才從他身上麻溜地爬下來。
待兩個崽崽走遠後,滄衡子繼續方才的話題:“你與其偷偷摸摸地做這種行徑,不如到她麵前直說。”
應蒼帝沉默不語。
滄衡子拿話激他:“難道你不敢?”
“各有難處,”
周圍昏沉沉的,腦子也跟著不清明起來,陛下淡淡道:“你亦心有所屬,難道就敢到她麵前直說?”
“我直說了啊,不然我哥為啥打我。”
滄衡子理直氣壯。
他做錯了什麼,他隻是想複興兄弟共侍一妻的美好品德而已,隻可惜他哥小氣至極,不僅不同意,還打了他一頓。
陛下一噎。
是啊,為什麼不敢?
大抵是知道,即使說了,不僅會被拒絕,怕是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說出來,就像是把一盆水潑在泥地上,覆水難收,再變不回原樣,不如維持現狀,起碼她把他當可靠的前輩,有事不介意讓他伸出援手。
夜風一刮,方才還佇立著的人影就消失了。
滄衡子若有所思:
“我倒是覺得你們挺相配的。”
一個是亡國皇帝,一個在自建宗門裡收了一堆倀皮作雜役,讓它們彼此互稱宮女太監,大玩角色扮演,這不純純天生一對?
他先隨禮兩百靈石,記陛下私庫上。
……
讓星河宮中兩人糾結不已的斧頭事件,渡星河打坐冥想一夜,就拋諸腦後了。
她神清氣爽,每日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排到哪個對手。
跟開盲盒似的,可有意思了。
今日參水和心月的對手都來得比她早,於是隻有她一個人去食堂了——她自帶靈米,再輔以從食堂高價購下的加工靈食,能讓身體和金丹達至一日的最好狀態。
天驕榜上亦有高手,前麵輕而易舉拿下薛宴光跟薑道友並未讓她輕敵。
渡星河交上食材後,便到角落坐著等候。
許是“散修金丹”的新鮮勁兒已經過去,今日沒那麼多人再盯著她看,她也樂得清靜。
剩下仍然把視線粘在她身上的,也就隻有舊相識了。
大多是九陽宗的修士。
渡星河激活玉牒,有一搭沒一搭地觀看論道上的新話題。
到底是麵向年輕修士的仙盟大比。
結丹是少數,大多數修士僅僅是築基九層和剛結成丹,在自家宗門或許都是備受關注的天之驕子,來到羲和園後,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以論道帖子都在訴苦——
【把話放在這裡,結丹以下的修士都是來陪跑的,不可能擠進前三百名。】
【煉氣期這兩天被揍得好慘,已老實。】
【有沒有想一起打道回府的?師父不讓我回去,說有機會與比自己強的切磋,哪怕是單方麵挨打,也是不可多得的學習機會。】
【你師父說得是對的,我放平心態,來跟同輩切磋的。】
前兩天過後,人們不再關注天驕榜前十,更著眼於自身的進步。
特彆是少有交際的小宗門,都抓緊機會到處切磋求教。
演武場上永遠是滿員狀態。
甚至有築基境在第二天下擂台之後突破的,看得旁人豔羨不已,幻想著自己也是那個在切磋中悟得大道真意的幸運兒。
渡星河眼簾半闔,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她。
她餘光一掃,便見到坐在蘇衍和秦清越中間的明梔以五秒兩次的頻率望向她。
他們麵前放著三碗米飯,還有兩盤用白瓷碟盛著的炒翼虎肉和一盤放在明梔麵前的清蒸碧水鯨。
對於九陽宗的內門來說,這看起來多少有些寒酸了,可其中蘊含著的靈氣,卻足以讓同席的修士饞得直咽口水——這可不是普通的肉類,是由廚修精心烹調,將靈獸肉中的靈氣激活到最大,乍看平平無奇的蔥段,都取自靈草,對修士修煉大有裨益。
特彆是這道清蒸碧水鯨……
“看到沒,那碧水鯨是元明尊者昨夜親自捕來,又重金請後廚提前加工的,像碧水鯨這種大型靈獸宰殺起來可不輕鬆呢。”
“元明尊者待徒弟真好啊。”
聽到這番話後,有九陽宗其他峰上的弟子嘀咕:“是隻待明師妹好。”
碧水鯨的肉經由廚修烹調後,蘊涵著水靈性,對水靈根修士來說好處是最多的——評審管不著修士早上吃的什麼,是辟穀、吃靈食還是普通食物,豐儉由人。
隻是有靠山為自己開小灶,終究是令人羨慕的。
周圍豔羨的目光聚焦在明梔身上,又讓她體會到了久違的快樂——被愛好似有靠山!
當侍從將飯菜呈上來時,她先各夾了一片鯨肉到師兄蘇衍和秦清越的飯碗裡,才自己動筷。
秦清越溫柔地笑:“梔梔你自己吃完便是,怎麼還分給我,是不是忘記我是火靈根了?”
碧水鯨肉於他,也能吸收到靈氣。
但,作用終究不及水靈根的明梔大。
“我聞著就覺得它特彆美味,”
明梔蛾眉彎彎:“我想把好吃的都分給師兄和清越哥哥呀,師父也不會責怪我的。”
稀有難得的碧水鯨肉,也不過是她垂手可得之物。
聞言,就連向來自負冷傲的蘇衍也不禁心中一軟,揉了揉她的頭。
“啊!師兄,我早上好不容易梳的雙環髻。”
明梔撅起嘴巴,又偷偷望了渡星河一眼,見到她身邊還是空無一人就安心了。
自打渡星河空降天驕榜前十後,她便整天被同門拿來和她比!
更糟心的是,她的實力比不過……
她昨日和元明師父哭訴,很害怕碰上渡師姐,怕師姐公報私仇,對她下死手,元明安慰過她後,才特意去捕了碧水鯨回來為她開小灶,讓她且放寬心。
看著渡星河的表現,明梔怎麼放心得下?
“還在擔心麼?”蘇衍淡聲問。
“我是沒師兄從容,師兄也曉得的,”明梔忿忿咬下一片魚肉:“二師兄被她一劍打敗,我能不擔心嗎?煉丹峰的人記恨我上回丹道大會的事,獨獨並不肯把煉成的丹給我,當真可惡。”
“我也聽聞了此事,不過,梔梔難道比薛道友弱麼?”
秦清越問完,明梔便一怔。
有仙緣之人即可尋仙問道,並不看襠下是否多二兩肉,秦清越並沒有男修必然比女修強的觀念:“我記得元明尊者和門下三位師兄都待你極好,你又是天靈根,金丹以下無瓶頸,若是認真起來,薛道友未必是你的對手。不用因為他輸了一場切磋,就覺得自己一定沒機會。”
好大一碗雞湯灌得明梔發怔。
同門切磋,她能避則避。
畢竟她很享受三位師兄的簇擁和寵愛,從未想過自己能比他們強……那不成了倒反天罡?即使偶爾有切磋機會,二師兄也會給她放放水,到最後都變成玩耍了。
“我……”
明梔難得地話裡浮現惘色:“我沒想過,我不知道我和二師兄誰比較強。”
“秦道友,她用不著苦惱這種問題。”
蘇衍丹鳳眼挑過去一抹冷淡的眸光:“因為我是他們之中最強的。”
他和秦清越的關係是不錯。
可是,他不喜歡向來崇拜自己的小師妹,被其他男人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
秦清越頷首,笑道:“蘇道友的確很強。”
這副沒脾氣的好人作派,讓蘇衍等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吭聲了。秦清越是真心認可蘇衍的實力,可畢竟兩人心悅同一個女子,後者又是難相處的性子,氣氛還是不可救藥地變壞下去,明梔心中大急,連忙在桌下各拉了拉他們的手:
“算啦算啦,不想這些了,要是讓我遇到渡星河……那就算我運氣不好!我打不過就投降!我不會難過的!”
明梔的聲音裡帶著歡喜:“因為我有你們呀,她一個人在外麵……過得不好,修煉得比我刻苦,比我強是應該的,我在修仙路上能得師兄們和清越哥哥相伴,已是大幸。”
比起在外麵流浪曆練,她更想在師父和師兄寵愛下,安全地提升修為境界。
蘇衍冷哼一聲,倒是沒有反駁。
她話音剛落,食堂的說話聲便驟然一靜。
——這情況,在羲和園並不鮮見。
順著眾人視線,便見到姬家公子姬無惑笑吟吟地走了進來,親自捧著豐盛著四菜一湯。
隻要有他出現的地方,無論多熱鬨的場合,總會安靜個兩三秒,才恢複正常。
他太漂亮了,漂亮得令人啞口無言。
哪怕知道他也是水靈根,自己的優勢在他麵前蕩然無存,明梔還是忍不住瞟向他,心中對元明尊者有點埋怨。
姬公子不易親近,自家師父明明和姬家相識,卻不願意向他介紹她。
明梔拿的是想廣交同輩好友的理由,元明尊者拒絕她,倒也不是占有欲發作——他驕傲於以自己的出色,縱然真的心悅哪個女子,也不怕她會中意旁人,隻是:“你想廣交人脈,我下回可以帶你去姬家作客,姬無惑他不和女修做朋友……你們也不適合做朋友。”
到底哪裡不適合啦!
明梔氣乎乎地戳了兩下飯碗。
原本都消氣了被師父哄好了,一看到那張姝麗無雙的臉,明梔又來氣了。
都怪師父!
——姬無惑深知自己肩負著延續姬家血脈的重任,不能輕易與女子留情,和天資不夠卓絕的女修保持距離,對人對己,都是好事。甭說女修,他平日連交情好些的男修也沒有,畢竟長著這麼一張臉,又朝夕親密相處的話,即使是男修,也少有抵擋得住的。
整天談情說愛,這仙還修不修了?
於是便造就了姬無惑獨立獨行的作派。
他對旁人越是冷淡,明梔就對他越眼饞。
“他很好看?你很喜歡他?”蘇衍冷不丁的問道。
“師兄在想什麼呢!當然沒有,我不喜歡他,師父說他不和女修打交道,我對這種歧視女修的修士一點好感都沒有!”
明梔揮舞自己的小拳頭給蘇師兄看:“我們女修也很能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