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路很自然地攬過了處理寒骨草的任務。
當渡星河坐過去時,他說:“不要緊,都是我做慣了的,隻不過這次沒經過初始處理,會有一點費勁。我看彆人宗門裡師妹都是被師兄疼愛著的,雜活給我就好了。”
雖然他師姐也沒疼過他。
以前倒是在他被欺負的時候,護過他,但他永遠無法忘記,師姐訓斥他們的話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我不會處理寒骨草,師兄教我就是疼我,”
渡星河抬起另一株寒骨草,同時激活盜眼:“我是想從師兄身上學到真本事的,我不怕累,隻要你願意教我。”
鄭天路定定看著她,慢慢明白過來,也想了許多:“是我想岔了。”
渡星河說想從他身上學本事,他先是被滿足了虛榮心,可聽到後半句時,笑意淡了少許——他聽說師妹之前離開九陽宗,就是因為元明尊者將她收作親傳後,卻對她差彆待遇,放任彆人使喚她,讓她無暇修煉,也吝於教她。
師妹看似孤傲,何嘗不是因為從來沒有被同門真心接納過?
分明是個認真又好學的孩子。
經過一番腦補後,鄭天路看她的目光堪稱慈愛。
鄭天路:“那你看好了。”
藥材的處理方法,他在藥園裡學了個遍,早就嫻熟於心,閉著眼都能快速處理,但他怕師妹看不明白,便刻意放慢動作,告訴她每一步的要點:“寒骨草故名思義性寒,但它的趨陽性讓它日日浸泡在金烏之下,平衡了它身上的寒性。”
“在接觸它的時候,你需要先用水把雙手泡涼。”
鄭天路看向參水,不等他接話,渡星河就說不必:“師兄,手拿來。”
他伸出雙手,渡星河利用攬霜江,讓兩人手掌結起一層薄冰。
既保證低溫,亦不影響操作。
鄭天路道:“這招真方便,你竟不是火靈根?”
“我是三靈根,水木土,修的功法能用靈力化冰霜。”
這下不僅讓鄭天路佩服得五體投地,觀看海鏡的丹道大師們更連稱不可能——靈根不帶火,控製地火的難度便會翻倍升級,她等於在賽道上比彆人瘸了條腿,卻仍能得到融羽真人賞識,可見其天賦之恐怖。
“她是現學的處理手法?”
“鄭天路處理原材料的手法真細致,你們也彆總說融羽真人不會教徒弟。”
從寒骨草裡麵取出的草木之心如同一個晶瑩軟彈的果凍,果凍中心封著一朵琉璃質地的骨花,取出之後,再放入儲物戒裡。
忽然,原本生活著寒骨草的峽穀裡又響起動靜。
側耳細聽,該是有修士鬥法。
渡星河:“看來有其他人也發現了寒骨草。”
鄭天路問:“想去看看嗎?”
“……是有點。”
以往元明尊者帶師兄們去遊曆,都會囑原主守崖。
原主傻乎乎的以為是師父的看重和信任。
因著這一層,渡星河明明在修仙界許久,卻沒見過多少修士之間的鬥法:“還是先把正事辦了。”
“耽誤不了多久。”
鄭天路擺手,說他在附近看看有沒有適合入藥:“天笑,你跟她去一趟,必須全須全尾的把她帶回來。”
天笑頷首。
對方暫時比自己強,渡星河也沒什麼好矯情的,直接禦劍起飛,而他特彆自然地站了上來。
渡星河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會飛?”
天笑的聲音溫潤:“順路。”
他接受委托的工作信條,便是能省一點靈力是一點。
他是來賺錢的,不是來賣命的。
渡星河便沒管他,徑直往靈力波動最大的方向飛去,果然遠遠就看到劍光繚亂,既要防範對方,又要和寒骨草纏鬥。
兩方身穿的衣袍她都不認識。
但不妨礙渡星河盜眼一開,就是一頓偷。
嗯,藍衣修士的劍法不錯,黑袍修士的身法亦是頂尖,還有三個……
她發現,上麵的人打得如火如荼,卻各有三個人在邊上觀戰。
“那仨為什麼不打?”
“都是煉丹師。”
“哦。”
兩人飛在天上看戲的行為很快引起了兩邊的注意,被怒目而視:“來者何人!?”
“我就想問問,底下那麼多寒骨草,為什麼你們不合作,非要打起來?”
對方給出的答案也很好懂。
原來煉丹師之間的私人恩怨,進來藥王境後,更是激化矛盾。那四位受雇而來的修士本來不想動手,奈何煉丹師臨時加錢,加得實在是太多了。
渡星河:“那你們慢慢打。”
說罷,她真在劍上盤腿坐下了。
細看之後,她發現同陣營的修士在施法出招之間互有配合,打出的效果比單打獨鬥好出許多。
“不能再拖下去了!”
隨著一聲高呼,左邊的煉丹師擲出一粒金色丹藥,落到己方修士手中。
他沒有猶豫,果斷服下。
源源不絕的力量湧出。
“不妙,是借天丹!”
另外一方的煉丹師亦不甘於人下,同時擲出丹藥。
渡星河越看越覺得既像神奇寶貝鬥法,也像金鏟鏟打到一半給棋子上裝備,總之跟她想象中仙氣飄飄的鬥法相距甚遠。
渡星河若有所思地看著逐漸白熱化的戰局:“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天笑靜聽她有何感悟。
“我們趁他們打得兩敗俱傷,下去打暈他們撿漏如何?”
天笑提醒:“藥王境裡發生的事會同步出現在海鏡上。”
作奸犯科,殺人放火的事就彆想了。
不過她這種作風,在散修之中很常見,他並不意外。
“抱歉,”
渡星河輕描淡寫地甩鍋:“以前在九陽宗都是這麼教我的,一時想法沒擰過來,在改了。”
……
海鏡前,九陽宗人受到了異樣的注視。
沒想到你們九陽宗濃眉大眼的,也乾這種勾當!
“當中必有誤會。”
九陽宗長老宋時奇漲紅了臉。
偏偏他說不出來這是汙蔑,因為以元明那性子……說不定真是這麼教的!殺人奪寶的事乾就完了,怎麼還拿來教徒弟呢?
觀戰觀得差不多了,渡星河沒忘記自己還有正事要做:“不讓師兄久等了,我們回去。”
然而,她話音剛落,穀中卻異變陡生。
修士鬥法,殃及花花草草,不少寒骨草的骨刺被削落在地,還有爆裂符在地上炸開,翻起泥土無數,呼得寒骨草群灰頭土臉。
轟隆隆!!!
地麵隆起一株巨大的寒骨草王,它揮舞的骨刺將其中一個修士掃落在地,憤怒溢於言表。
渡星河服下一粒它心丹,想聽聽它在罵什麼。
【你們有病啊!非要在老子床頭打架!老子把你們全揚了!】
說罷,它就真的抓住藍衣修士,把他摔飛在穀外。
天笑神色凝重:“我進來之後就隱約感覺到,自己的修為被藥王境輕微壓製了,看來是妙火門不想讓試煉變得太過簡單。”
“他們覺得寒骨草好應付,卻沒料到會將沉眠的寒骨草王激怒,靈力都耗費在內鬥上了……不然還不至於被抓著甩出去,它沒有這麼強。”
狂暴的草王對著所見的活人發起攻勢。
【我可不是吃素的!看招!】
麵對草王的憤怒,有避讓不及的煉丹師選擇激活身份玉簡,等人來救。
身份玉簡被激活的瞬間,煉丹師身上出現一個防護罩子,將草王骨刺彈開,震得它發麻。
草王驚疑不定:【這啥玩意?】
趁著草王疑惑的瞬間,渡星河持劍衝刺,在衝刺的過程中,渾身上下覆上一層由攬霜江結成的冰甲,直取它藏著草木之心的位置!
而原本在劍後的天笑,則是直接被甩了下來。
怎麼說呢,挺突然的。
但他也沒乾看著。
再次一道落雷,將要劈向渡星河的骨刺擊開。
睜開紫極慧瞳,如同展開領域,周遭一切皆無法逃過她的眼。
剖開,取心,遁光跑路。
“走!”
天笑還沒來得及降第二道雷,就被遁成劍光的渡星河揪住後領,往和師兄定好的集結地點飛去。
其逃跑路線之熟練,讓觀者深信,此子絕非第一次乾這種彆人挨打她撿漏的事!
至於隨行的結丹高手……
天笑覺得被揪著飛還挺省力的,安之若素起來了。
“師兄!”
湖邊,正在采藥的鄭天路隻見一道銀光掠過,自己就被掀翻在地,滾了足足兩圈,發出沉重的“砰!砰!砰!”聲響。
“師兄,你看這草木之心的品質是不是更好?”
“師兄,你怎麼口吐白沫了?”
“師兄,醒一醒啊師兄!”
渡星河招手讓心月過來,用靈力治療一番,仍然沒有反應。
心月:“沒有受傷,隻是暈過去了。”
渡星河將目光緩緩轉到天笑身上。
天笑:?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渡星河:“你把電流調到最微弱,電一電他。
根據她幾乎沒有的醫療知識,電擊想來能夠把人電醒。
“我怕把他弄死了沒人給我結賬。”
“不會死的,有我徒弟在呢。”
渡星河拍了拍心月,委以重任的態度讓她非常受用,附和了一句:“是的,哪怕被雷擊得焦黑,我也能把他救回來。”
金主都這麼說了,天笑便儘量壓低自己的靈力輸出,輕之又輕地電了一下躺在草地上的鄭天路。
一陣嘰裡咕嚕後,鄭天路終於睜開了雙眼。
他一邊被天笑扶著起來,一邊服下寧神丹:“師妹,我剛才好像看到我太奶在跟我招手……我是被築基期的靈獸撞了嗎?意識好像都渙散了,嘶。”
渡星河微笑:“想不起來咱就不想了。”
“好吧。”
猶豫了一刻後,鄭天路選擇了聽師妹的話。
師妹說不重要的,那肯定是不要緊的事。
師妹怎會害他呢!
“對了,師兄你看看,這草木之心是不是比之前的兩顆更好?”渡星河問。
鄭天路接過來一看,麵露驚喜:“和之前兩顆的品質有雲泥之彆!師妹,你是怎麼找到的,可有受傷?”
渡星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再三保證自己沒受傷,他才放下心來:“沒受傷就好,既然是你取到的,到時候你就用這顆品質最好的入藥煉丹。”
“那之前的兩顆草木之心,就都歸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