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際邊緣升起了日出。
一線光落在渡星河的劍上,映得它似一道索命銀勾。
“前輩,咱們可以再談談。”
龔虎咽了咽口水。
修仙界有許多斷肢重生的手段,不過是得費些靈石。
但隻要是男人,都對胯下之痛有著不一般的恐懼。
渡星河卻牽起阿七的手,把劍交到她手裡:“心月,你第一次殺他的時候我沒見識過,可以再表演一次嗎?”
她還沒來得及裝出疑惑的神色,就聽見師父說:“其實我是不介意再陪陪你,但飛舟還有半天就要降落,夢再不醒,我們就要原途返回了。”
心月恍惚看向平靜的師父。
她怔怔問:“師父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心月說她沒想騙師父,是慢慢才把那些事情記起來的,屢次懷疑過哪一邊是真的。
直至渡星河將真相揭穿,心月才肯定了自己是在做夢,隻是不知為何,師父能夠進入自己的夢境之中——不過,師父能乾的事又豈止這一件,她並不太意外。
師父真是太太太了解她了。
心月感動難言。
“哦,我沒發現,我蒙的。”
“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要更換策略了。”
渡星河把自己的panb告訴她:“你要是再不醒,咱倆就一起在夢裡進宮選秀,正好我有個當娘娘的理想。”刷一刷宮鬥積分,合理利用規則。
一旁的龔虎聽得雲裡霧裡,隻聽明白了這句話,打岔道:“前輩想選秀入宮的話我可以幫忙引薦!就是你的境界太高,可能在宮裡行走要自願戴上一些禁製。”
渡星河聽罷莞爾。
這畢竟是心月的夢,結合她的經曆和想象所架構出來的,超出她認知範圍的部份,隻能靠想象來彌補了。當初戶官龔虎切下她的一指,蓋因龔虎自己的境界不高,怕壓製不住她,想以此斷了她練劍的念想,卻不是玄帝的硬性要求。
進宮後,的確不能修煉。
法器符篆都是被嚴格監管的物品。
但區區結丹修為,根本入不了玄帝的眼——修仙界實力至上,舉國之力培養出來的皇帝,命格和國運綁定,要是能被一個結丹修士威脅到性命,那這皇帝也彆當了,能唬得了誰?
隻是心月把兩者聯想在一起,才使得龔虎說出這番話來。
“你用自己的劍再殺他一次。”
渡星河說的話,像是將心月的心臟翻了個麵。
把那些積壓在陰暗處的想法掀到太陽底下來,曬一曬。
而她並未察覺,聚滿靈力的氣海開始形成漩渦,整個夢境裡的時間都為之停滯,東邊的太陽卡在兩座山之間,光未移動半分。而被大雪封了數日的山巔,重新刮起風雪,意味著她的心境不再平靜。
“好。”
在師父的鼓動下,提著劍的心月來到龔虎麵前。
她永遠記得,是他和家旺叔來到村裡,告知她是世間難尋的水靈根,將她騙到送入宮中的馬車上,他貪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每掃過一寸,都能聽到靈石相撞的脆響。
“等等,你要乾什麼?買賣不成仁義在,你不願意就不願意,我做長輩的還能逼你不成?你信一個外人不信村裡人?”
寒芒映著龔虎的眼,他汗出如漿,見動之以情無用,開始威脅:“我是玄朝戶官,本命竹簡就放在當地的官廟裡,一旦竹簡碎裂,你就擔上弑官造反的罪名了!你境界是比我高,但還沒高到能在玄朝國境內胡作非為的地步,我勸你冷靜,不要自毀前程!”
在心月記憶中,龔虎有著惡鬼的麵容。
此時,師父站在她身側,她這才忽然發現,這不過是一個絕望又貪婪的懦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