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隻要數額不大,也是人之常情,朝廷也不會追究,然而張岱卻把禮品一一退還,連親友也不例外。”
“至於公家,更是一文也不占,去年年終,吏部的年俸多算半兩銀子,張岱也專門派老仆退回去,難道這不是出乎天性?”
文尋鵬連連搖頭,臉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微笑,似乎與剛才蘇子籍神色差不多,見簡渠還是不解,於是屈指,又伸出其一。
“世人要安身立命,必有所倚。”
“有才者倚才,無才者倚人。”
“所謂倚人有四,有善於用人者,有長袖善舞者,有奉承拍馬者,最後也有以清正立身者。”
“我說張岱乃是國賊,或偏激些,可說此人可傲霜雪而不可任棟梁,卻一字不虛。”
“你仔細看,他當官一輩子,清名滿天下,可細查,作過什麼實事?”
“一件都無!”
“既無實際政績,又乖張暴戾,不近人情,可以說,得罪的人多的是,隻靠清正這牌子頂著。”
“隻要張岱敢受一文錢,敢貪一文錢,三尺國法正為其設,不但身敗名裂,甚至死無葬身之地,他豈敢多拿一文呢?”
這誅心話一說,簡渠就是反感,張口欲說,就聽著文尋鵬問著“這些我們各執一詞,難以說服,可我有一問。”
“皇上對主公的惡意,已經在科舉案中,很是明顯,可現在為什麼派主公去查糧倉,又特意調張岱過來?”
文尋鵬懷顧四周,唏噓一聲又說“想想吧,張岱先前還在繁元郡查案,卻連連命令,令其趕回京城,抵京之日,距現在不過是七天左右,要說皇帝沒有用意,你可相信?”
單說張岱,簡渠一百個不服,可說到這個,卻一凜,轉眼看去,就見著蘇子籍聽了這話,有些蹙眉,頓時就一盆冷水潑下,已息了爭論之心。
是的,這樣一個或連皇帝都煩了的人,無人提起、無人說情,打發的遠遠去查案,突然之間令其回京,又是副欽差,沒有用意,是死都不信。
當下揣摩,頓時一股寒意,竟不自禁打個激淩,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半晌喃喃說著“你是說,張岱已經是皇上的人了,欲要對主公不利?”
“可主公又不貪汙受賄,此次去查七大倉,更小心謹慎,張岱又怎麼能陷害主公?”
“並且餘律方惜,這二人就算是受了皇帝的恩惠,但是主公的至友,也不可能幫皇帝坑害主公。”
至少不可能隻憑短時間內給予恩惠,就讓這二人倒戈過去,而且餘律方惜的性格也不是會這種人。
“唉,張岱並非是皇上的人,餘律方惜更不是。”
“可王者用計,又何需小人才能壞事?”
見眾人麵麵相覷,文尋鵬對著蘇子籍一拜,把臉轉向了眾人,環視周匝,苦笑著說“小人壞事,乃是使馬車難行。”
“皇上乃是高手,這是三馬奔馳,越急越速,直至車毀人亡之計!”
“什麼?”
文尋鵬的這一句,頓時讓野道人醒悟,是了,自己之前一直隱約覺得不對,隱隱猜到是計策,可有些朦朧,文尋鵬的那句話,就像是輕輕一點,直接給點破了。
“原來卻是這個,是了,就是三馬奔馳,越急越速,直至車毀人亡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