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不知叫什麼名字,誰也不清楚他搬來鳳凰坳多久了。
也不知這老頭是睡不著還是晚上根本不睡覺,每天淩晨,雞尚未打鳴,他便光著腳,佝僂著身,抱著老竹頭水煙筒蹲在門口抽水煙。
煙圈一輪輪上升,漸漸與天青色的夜靄融合,如他的背影一般寂寥。
以前還有老陳他們湊堆侃大山,現在全搬走了,抽水煙也開始變得沒日沒夜。
拐角處有雙如點了碎金般的眼睛,暗暗觀察著這一切。
是旺財。
它看向老趙的眼神,是審慎,還有些惴惴。
老趙又吐出輪完美的煙圈,突然眯眼,目光朝拐角射來。
旺財腦袋往後一閃,隻是臉太長,來不及收回去。
老趙咯了口濃痰,啐了出去。
“畜生,你莫不是想吃人了?”
旺財扭頭,眸色冰冷,悄無聲息跑了。
老趙將捏在手裡的最後一撮煙絲塞在銅嘴上,用火信點了,狠狠吸了幾口,脖子處的青筋和老皮隨著吸煙的動作癟了又脹。
他歎了一聲,最後這口煙從鼻腔慢慢滲出。
老趙站起身,將水煙筒掛在腰側,從紙盒子裡抓了一大把煙絲塞滿腰間的煙包,拉門上鎖,將放在門前角落裡沾著泥巴的鋤頭拖出扛在肩上,佝僂著慢慢走進將儘的夜色裡。
依稀聽見他在嘟嘟囔囔:“總給我惹麻煩。看來得加錢。”
……
……
日月交替,漫長的一夜終究還是來到終結處。
果如那將死的男人所說,夜儘了,霧便散。
床榻上的沈清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喘著氣,神情驚恐,大喊著:“慕予!”
“我在。”子慕予連忙過去扶她。
沈清緊緊抓住子慕予的手臂,五指像痙攣一般,大汗淋漓:“你不能出去,不要出去!”
“師父,你是做噩夢了麼?沒事,天亮了。”子慕予托著沈清的脊背,輕輕地拍。
沈清滿臉的惘然:“天……天亮了?夢?”
“嗯。你先鬆手,我給你倒杯水。”子慕予道。
“老莊頭呢?”沈清惶然不安,下床穿鞋。
“他還沒來。”子慕予道。
沈清臉色蒼白:“咱們得馬上下山。”
“好。”子慕予背起裝著日常用品的布袋。
兩人下山,在半山坡上便遇到了老莊頭。
“慕予,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老莊頭撲過來。
子慕予和沈清俱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