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姓龐,行二,家中一共有六個兄弟,其中五個都在山上,各個孔武有力。
之前黎處田便是尋了他家幫忙,按照一個月一百文的價格雇傭對方每天多砍一捆柴。
正常情況下,一家子兄弟,不該來得這麼齊整,所以黎術在知道這家人丁複雜的時候,便和趙家打聽了一下,也知道了這家人的來曆。
這龐家兄弟家境的確不太好,但也不是窮得吃不上飯的地步,畢竟人丁多,各個有一把子力氣,哪怕靠做苦力,也不至於餓死,而且這兄弟幾個還有活乾。
他們仗著人多,找上一些富戶,幫他們去外頭收債。
靠著收錢少、辦事牢靠,在那些富戶那邊,略有些名聲。
但這幾個人之所以辦事好,是因為出手狠,隻要能抵債,他們是什麼法子都敢用。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兄弟幾個上次動手的時候,不小心打死了那家的男人,而且在逼債的過程中,玷汙了那男人的妻女,這事兒鬨得大了,全部都被捉了起來。
其中一人頂了重罪,被砍了腦袋。
剩下五人,其中三個年紀大的,被判砍薪二十年,剩下兩個小的,也是十年期!
二十年,幾乎等於後半輩子都要做砍薪人了,這懲罰不弱於充軍做炮灰。
所以這五個人可不是什麼實在人,幾兄弟十分團結,原則比她還低,可不算是什麼好東西。
黎處田隻想著對方人丁多,卻沒想過這家人能不能惹。
趙家和官差關係好,隻需砍薪一年,且兩家的“地盤”距離比較遠,所以即便龐家知道趙叔告密,問題也不大,但黎處田就不一樣了,對方能答應幫忙砍薪,多半就已經是盯著他了。
一個有錢哄官差的肥羊,他們怎麼不想啃一口呢?
而且……
黎術感覺到那龐二投過來的眼神,便知道作為黎處田的女兒,她也一樣是個隨時可以招惹的弱者。
此刻,龐二眼神直勾勾地。
沒過一會兒,他腳步便落了彆人許多,走到了黎處田旁邊,見他腳步顫巍巍地,扶著他走了一段,黎處田頗為感激,還衝著對方點了點頭,仿佛在誇讚這個熱心腸的後輩。
“和老趙家走得近的也是你女兒?長得和你小女兒不太像。”龐二開口問道。
“她?”黎處田哼了一聲,然後道:“這是我頭一個媳婦兒生得,長得不如……”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阿黎的模樣,已經算不得醜了。
從前她性子悶,皮膚也不好,臉上常年有些黑乎乎的凍傷疤痕,所以不如小女兒乾淨白皙,但今年她沒長凍瘡,臉上的陳舊的痕跡也比從前淺了一些,阿黎的五官本就生得還不錯,被如今的膚色一襯,竟還明豔英氣了幾分。
“長得再好又怎麼樣?不孝父母、不通人性,遲早遭報應的。”黎處田聲音很小,幾乎是嘀咕著說出來的。
他也不敢大聲說,若被黎術聽到了,不知道那嘴裡還會蹦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他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丟人現眼。
龐二有些詫異,怪不得沒見過呢,原來是不受黎處田重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