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筆開開關關,我放下快要沒電的終端。
“有充電器嗎?”
隔壁坐著,半邊臉高腫的大叔自抱成一團,像坨醃菜。
對麵正在吵架的兩夫妻,互相掐著脖子說要同歸於儘。
被手銬拴在鐵柵欄上,已經是熟客的扒手,注意到我的眼神,晃著亮閃閃的手銬在另一邊給我打了個招呼。
“喲,阿寧哥,吃了嗎?”
“吃了,你呢?”我咧嘴笑。
他旁邊,身上有紋身的小弟,躺在臨時收容的冷板凳上,不屑哼了一聲,進而翻了個身麵對牆壁。
論環境,這裡確實有點吵鬨,不適合召喚睡眠。
“有充電器嗎?沒電了呀靚仔!”
這一回我卯足力氣,有種不借到就要撒潑打滾的氣勢。
“……?”負責記筆錄的豐蹄小哥愣了一下,然後自暴自棄用文件冊敲擊著桌子:“怎麼又是你?”
“沒錯,是我。”我繞開他,自顧自將終端插上電源,順便瞟了一眼筆筒裡密密麻麻的理智合成藥劑:“沒有上次我送的進口藥,你庫存這麼快就消耗殆儘了嗎?工作強度很給力啊小老弟,龍門近衛局沒你要關停啊。”
“求求你彆說了。”
總是負責筆錄的豐蹄小哥用手捂住臉,嘴角抽搐,但我卻笑了出來。
呃,其實我從進門起和門衛大爺打招呼時就是笑容滿麵。
見到是我,禿頭的老王也熟絡的打招呼,一邊按下電動柵欄的開關一邊讓我趕緊進去。他沒問我這次是犯了什麼事,隻是興衝衝要我下次來再給他帶一下上次那個從烏薩斯進口過來的雪茄。
我當然說好。
“這次是什麼事?”
龍門初夏的梅雨季,一入夜就開始下雨。
可以被領走的小貓小狗都已經走的七七八八,點著源石燈的近衛局,兩團黑眼圈比天生的還濃的豐蹄小哥,以及睡醒又睡去,睡去又睡醒的我。
“還能有什麼事?你們想知道什麼就問我唄?”
無論是街口算命還是買菜阿姨,還是東邊街道辦三嬸家的媳婦晚餐吃了多少個南瓜,我統統都——
“不清楚,不知道,沒看見。”
星熊坐在我對麵,麵前是一碗熱乾麵。
讓小領導晚餐吃這個,看來近衛局經費不足已久。
據說,昨天夜裡,就在我酒後休眠的附近,發生了一起命案。還沒上新聞,但已經是這個月第三起了。
屍體完全看不出外傷,受害人像是被突然奪走生命力,然後撒手人寰。
“因為走的太平靜,屍體往往都是很久以後才被發現。”
加之最近總是下雨,因此靠案發現場來推測凶手的難度無異於瞎蒙。
直到現在,近衛局依舊沒有掌握凶手的身份,甚至連犯罪動機也不清楚。被害者之間沒有共通點,全都是深夜外出時遇害。
加之,這是陳sir離開近衛局後第一起連環殺人案,所以近衛局從上到下都高度緊張。
原來如此,這也是剛才審訊大廳熱鬨非凡的原因。
理清了一切,我深深替豐蹄小哥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也不容易。”
“是啊……不過,明明是我在審問你啊夏阿寧!”反應過來的豐蹄小哥沒好氣地回我。
“唉,你這……算了,你先休息去吧。”
星熊說著站起來,一邊示意我在筆錄末尾簽字。
她難得一臉嚴肅,但兜兜轉轉還是對我露出笑容。
星熊說要開車送我回家,我也不推辭一屁股坐了上去。
“不過,你真的沒看到任何人嗎?夏哥。”
“確實沒看見。”
她從後視鏡裡打量我的表情,但我也瞪著眼和鏡子裡的她對視。
我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
至少我不願在這種事上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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