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經過審問的情況下,嫌疑人就被帶來了指認現場。
可見市局的為了偵破此案的決心和力度。
而且,在王貴光家裡的冰櫃內藏著一頭無頭女屍、三顆被割下來的頭顱,以及現勘警員在牆角找到的角磨機,用剩下的塑料膜和透明膠帶,物證可以說十分齊全。
屍體、被害現場、物證都能和王貴光聯係上。
就算他在不招供的情況下,麵對這麼多的現場物證,以及高達五名受害者的屍體,那也可以直接送檢,上法庭判刑了。
此案得以偵破,按理說大家都應該高興。
但是陸康明依舊憂心忡忡,畢竟五名被害人的死狀太過慘烈,引起的社會反響太過嚇人。
但也間接說明,臨江市的治安情況,不容樂觀。
現場指認後,王貴光立即被帶去市局審訊室。
昏暗的燈光下,狹小的審訊椅裡,他雙手被銬在桌麵上,低垂著腦袋。
羅銳坐在他的對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說吧,王貴光,你殺人的事實已經很清楚,想必你也知道,就算你不開口,也逃不脫死刑。”
“死刑”這兩個字咬的很重,讓王貴光肩膀一抖。
他抬起頭來,雙眼通紅,這不是害怕,應該是潛水時間太長,造成他大腦短暫缺氧。
“能給我一支煙嗎?”
一般情況下,對於這樣的要求,審訊的民警都會同意。
不怕嫌疑人提要求,就怕他不開口,這也恰恰說明嫌疑人願意配合審訊。
當做筆錄的民警剛想站起身,從兜裡掏出自己的香煙時,羅銳擺手道:“彆給他!”
聞言,民警繼續坐下來,把記錄本擱在膝蓋上。
王光貴表示不滿:“不給煙,我就不講。”
羅銳沒有回答他,而是雙手抱臂坐在椅子裡,冷冷地瞧著他。
牆上掛著的時鐘一分一秒過去。
王光貴看向審訊的警官,他臉上的表情無動於衷,坐在他旁邊的女警,端坐在椅子裡,雙手扶著桌麵,埋頭寫著材料。
他們根本不著急,也沒任何表示,這讓王光貴心裡七上八下,幾次三番想要開口,但都忍住了。
直到二十分鐘過去,羅銳還是沒開口,隻是閉目養神。
王光貴終於忍不住了:“你們……”
他話沒說完,羅銳抬起一隻手,指了指掛鐘上的時間:“你要是不想開口,就一直彆講。幾個小時後,我們就會把你羈押去看守所,移交給檢察院。
拿不到你的口供也無所謂,零口供起訴,也會直接讓你判死。
你最好是站在法庭上也彆開口,把你做的那些殘忍的事情,一起帶入地獄去。”
聽見這話,王光貴舔了舔嘴唇,咽下一口唾沫。
他沉吟了半天,說道:“其實,我也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不是你們說的那種變態殺手……”
他想得到回應,於是看向兩位審訊的警官,但主審的男警官,臉一直在陰影裡。
女警官卻用鄙夷、怨恨的眼神盯著自己,似乎他所說的話嗤之以鼻,完全不相信。
王光貴歎了一口氣,道:“我殺我老婆是因為她背著我賣銀,起初我並不知道,我是聽彆人給我講的。有一次,我從她的包裡翻出好幾盒避雲套。
我和她一直沒孩子,這是我的問題,所以我們倆同房,從來不用那個玩意兒。
這就讓我起疑了,於是,我就跟蹤她,發現她確實是在賣銀,而且還不是晚上,都是在大白天。
她騙我,她騙我啊,不僅如此,我以前的工友,我周圍的鄰居,我的那些哥們,他們都爬過我老婆的床!
就我……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我就說那段時間,怎麼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我周圍都是嘲諷和戲謔的眼神。
我終於受不了了,我殺我老婆的那天,是在2月25號的深夜。
她罵我,罵我沒用,她罵我廢物,於是我就從廚房裡拿來菜刀,把她砍死了。
我把她的腦袋砍下來,是因為她告訴我,她……
她說她吃過……我受不了這個!”
“殺了她之後,我就把她藏進了冰櫃裡,我用她的手機發短信給她娘家人,說她外出打工去了,她之前說過要去打工,所以她的家裡人都相信了,而且她和她父母關係也不好。
這之後,我就準備繼續殺人,專殺賣銀女。
我在三月一號那天晚上,通過卡片上的招(女票)電話,找來一個女人,但是我沒殺她……”
說到這裡,羅銳終於出聲:“她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沒殺她?”
王光貴的傾訴得到反饋,他眼神裡有了光彩,立馬回答道:“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麼,她告訴我她叫麗麗。我沒殺她,因為她還是一個孩子,我沒忍心下手。
她還有機會,還有機會做一個清白的人,所以我和她聊了兩個小時,叫她不要繼續做這一行,想想她以後的人生,想想她的父母,她臨走之前,我還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了她。
所以我並不是你們想象那樣的變態……
三月五號,我又叫來兩個女人,我還沒開口,她們都急不可耐的想要……而且她們還說加五十塊錢,可以幫我……”
“撒謊!”羅銳的臉從陰影裡浮現出來,眼神冷硬。
“我告訴你這兩個女人的名字,她們一個叫趙春麗,一個叫楊霞。你是把她們叫去的嘉園小區,那是一個廢棄的小區,我們從小區門口發現了拖拽和搏鬥的痕跡。
另外,你冰櫃裡藏著的那兩顆腦袋,後腦勺和麵部都有嚴重的額挫傷。
而且那條街準備拆遷,根本就沒人,她們下車後,馬上就起了疑,趁著出租車離開,你從暗處跑出來,用重物襲擊了她們。
在她們無法反抗的情況下,你把她們帶去小區裡,然後實施侵害!
兩顆女性頭顱的口腔裡,我們檢測到了白色的遺傳物質,你做的這些惡心變態的事情,全都已經被我們警方掌握!
我告訴你,我們對物證的鑒定,比相信你的話還要可靠!
你再繼續粉飾你的行為,欺騙我們警方,我們馬上停止審訊!”
王貴光的謊言被戳破,聚精的眼神一下散開。
但羅銳繼續講道:“還有一個事兒,我要告訴你,你殺死的不是五個人,而是六個人!”
聞言,王貴光急了:“你們冤枉我,我就殺了五個人!”
羅銳看向林晨,後者從桌麵上拿起三張照片,遞給一旁的值班民警。
民警拿走後,一張張的擱在王貴光的桌麵上。
他低頭一瞧,瞳孔緊縮。
“這是被害者楊霞的孩子,這個孩子一歲不到,他媽媽在三月五號遇害後,他在家裡被活活餓死!這就是你乾的事情!
你這人有良心嗎?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王光貴:“我……我不知道,我不殺孩子的……”
那三張觸目驚心的照片,讓審訊室裡的民警都為之動容。
羅銳懶得和他多講,他站起身,趁著攝像機關閉時,說出最後一句話:“下地獄去吧,人渣!”
隨後,他邁出審訊室,把審訊的事情交給其他人。
無論如何,王貴光死定了,自己用不著聽他在裡麵胡扯。
……
……
三天後,案子移交給檢察院。
從案發時,到抓住凶手,偵破時間也僅用了幾天,但是對於這個結果,大家都高興不起來。
毫無疑問,王貴光該死,但是受害人的慘狀,還浮現在大家的腦海裡,導致大家都睡不好。
特彆是林晨和田光漢,兩個人整天都是懨懨的。
最嚴重的是田光漢,本來愛插科打諢的他,坐在辦公椅裡,一句話都不說。
趁著午休時間,辦公室沒人了,羅銳把椅子拖到他跟前,問道:“老田,需不需要再休息幾天?”
田光漢搖頭:“組長,我已經休息兩天了。”
“我知道,但你的狀態……”
“沒事兒,我能撐住。”
“那行!要不要去食堂一起吃午飯?”羅銳站起身,邀請道。
“組長,我不餓,我睡一會兒就好。”
羅銳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刑事小組的辦公室。
剛走到一半,他忘記放在桌上的手機沒拿,返回時,突然聽見辦公室裡傳來一陣說話聲。
羅銳的腳步停住,依靠在牆上,聽著裡麵的聲音。
“師父,幫幫忙,把我調走吧!我真的不想再乾刑事偵查了。”
……
“我知道,我是老刑警了,不,羅副支隊對我挺好,多虧他,我才拿了一個二等功。”
……
“師父,我等不了,我知道自己還年輕,不到五十歲,可是我真的不想在一線辦案了,海江分局的中隊長,我也可以不乾。麻煩您去求求魏局,讓他把我調回去,就讓我在後勤待著,哪怕警犬大隊也行。”
……
“師父,我……我對不起那個女人,我當時要是早點搜查,早點排查嫌疑人,也不至於讓她……讓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被凶手割去腦袋!我後悔啊,師父,我現在每天晚上都睡不著,我一閉上眼,我就能看見她的屍體,她的那顆腦袋……”
……
“我知道,我會去看心理醫生,但是求求您,幫忙讓我調走。隻要文件下來,我就和組長去說。不,他沒怪我,可是師父……”
辦公室裡的電話還在繼續,羅銳後背倚在牆上,聽著輕輕的啜泣聲,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市局食堂。
羅銳打好飯,並沒有來到下屬的那張桌子,而是自顧自的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
林晨本來已經在向他招手,見他沒看見,隻好把手放下來。
她嘟著嘴,低聲道:“組長這是怎麼了?”
方永輝埋頭吃飯,嘴角上還粘著米粒:“老田想要調走這事兒,是不是被羅大知道了?”
楊波趕緊插話:“你小聲一點,你真不害怕羅大聽見?”